下棋最能消磨时间,况且冬日本就天短,一转眼就到黄昏了。
温鸣谦和长公主一共对弈三盘,胜一负二。
“你明显没尽全力,故意让着我呢。”长公主将棋盘轻轻推开,“看来以后你来又有得让我消遣了。”
“民妇已经绞尽脑汁了,若是再下第四盘,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住了。”温鸣谦道,“时候不早,这就告辞下山去了。请殿下多保重,若需要什么可随时派人到无求庵那里去找民妇取用。”
“我派两个侍卫护送你下山进城,”长公主说,“天气越来越冷,我给你两件儿衣裳吧!”
说着叫那个年长的侍女翠斟取了一件灰鼠一件银狐的斗篷过来,都是大内造的,辽东进贡的皮毛,蜀锦的罩面,领口镶嵌着宝石,好不奢华富丽。
温鸣谦连忙谢恩。
长公主笑道:“这不值什么,再给你这小丫头一件儿吧!也别冻坏了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儿。”
温鸣谦和桑珥从山上下来进了城,那两个侍卫将她们送到无求庵门口才走。
“我的天,多亏长公主赏赐的衣裳,不然真是要冻僵了。”进了庵门,桑珥侥幸地说道,“这御制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这衣裳咱们以后只有去拜见长公主的时候再穿,其余时候都收起来吧。”温鸣谦说,“太惹眼了,多亏这时候天色晚了。”
二人说着进了屋,刚把灯点起来,慧明就来了。
“不知二位施主可吃了晚饭没有?伙房里还给你们留着饭呢。今日你们刚走不多久,周家的大奶奶就来了。”慧明说。
“翠依来了?真可惜,让她扑了个空。”温鸣谦说,“她可留了话没有?”
“周大奶奶说了,她明日再来。若您还是不得空儿,就托人捎个口信给她。”慧明说。
“好,我知道了,真是多谢你。”温鸣谦笑着向小尼姑说道,“这是长公主赏赐我的点心,你拿两块去吧。都是素的,放心吃。”
“不成不成,这怎么行呢?”慧明红了脸,坚决推辞。
“你就拿着吧!这又不是什么金子银子。”桑珥强行塞到她手上,“我们在这里多得你的照顾,吃两块点心怕什么?”
慧明这才收下了。
桑珥到后头去拿晚饭,慧明见她们屋子里的炭火熄了,便主动把炭盆端出去,倒了灰烬重新又生好了碳端进来。
恰好桑珥也取了晚饭回来,到底天气冷了,那饭菜虽然温着可以,也有些凉。
便说:“多亏我前些日子买了铁罩子,这东西可是个宝贝。”
“是啊!当初在霜溪冬天里最少不了这个了们,还有张妈的烘缸,常年都生着火。”温鸣谦说,“你倒是心细。”
“阿娘怎么不说是我嘴馋?”桑珥笑嘻嘻,“这东西架在碳盆上,热饭热菜也好,烤肉烤点心更好,吃起来格外香甜。”
两个人围着炭火,不紧不慢地将晚饭吃了。
到了第二天,刘翠依果然又来了。
到了温鸣谦的屋子就说:“姐姐,你可知道外头都传遍了?”
“传遍了什么?”温鸣谦正在喝茶,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和离的事了。”刘翠依坐下,“都说宫家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出的都是大事。”
“再怎么议论也不过是一时的事,又何况他们议论他们的,我过我的。”温鸣谦是真的不在意。
“其实我知道姐姐终究有一天会离开宫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知道消息后连忙叫人打听你去了哪里,知道你在这儿就连忙奔了来。”刘翠依说,“其实我早该猜到的。”
“我瞧你现在气血确实足了。”温鸣谦笑,“说话都比以往快了许多。”
“姐姐别笑我,”刘翠依道,“我是真心替你高兴。”
“怎么?你竟不为我担忧吗?”
“有什么可担忧的?在霜溪的日子那么艰难,你都撑了七年,又何况是现在呢?”刘翠依说,“你终于从那牢笼里出来了,往后的日子自由自在,我不知道有多羡慕。”
“我心里也是这么觉得。”温鸣谦说,“宫诩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的时候,我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走吧!姐姐,咱们喝酒去。”刘翠依拉起温鸣谦的手高兴地说,“今日里咱们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我一个和离的人名声未必好,你和我厮混在一处,不怕你婆婆刁难你吗?”温鸣谦问。
“我才不怕,”刘翠依冷哼,“我之前那般的三从四德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他们何曾把我当过人?
前几日我婆婆话里话外嫌弃我出门的次数多,把她那个外甥女弄到家里来,弄神弄鬼。
我气得破口大骂了一阵,说他们少骑在人脖子上,真是闹破了,我是不怕丢人的。
索性让人都知道他们周家是什么体面人家,穷得靠媳妇的嫁妆接济。若是嫌弃我,趁早就和离。把我的嫁妆赔上,一分也别少!
可他们既舍不得脸面,又舍不得钱,索性只好装聋子,哑巴。”
“你真是厉害了!早拿出这泼辣劲儿来,周敬三还不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温鸣谦忍不住笑,“你是怎么开了窍了呢?”
刘翠依笑而不答,只说:“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好好请一请你。酒菜我已定好了,咱们这就出门吧。”
“桑珥出去买东西了。”温鸣谦道,“姑且等一等她。”
“也好,”刘翠依点头,“那咱们就先说着话,姐姐你昨日去了哪里?”
“我去玉贞观了。”温鸣谦自然不会瞒她,“回来的时候天都晚了。”
“我就说嘛,你离了宫家只会活得更好,何况如今还得长公主的青眼。”刘翠依道,“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本事。”
“什么青眼不青眼的,只是承蒙长公主不弃,我才有机会到那里去。”温鸣谦说,“对了我又给你做了一些东西,索性带上吧!”
“姐姐给我,我可不推辞,这好东西我正求之不得呢。”刘翠依十分高兴。
温鸣谦只觉得她的性子比未嫁时还要活泼,所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还是从心里为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