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直睡到翌日午后,才因饥饿醒来。
醒来之后,整个人也像是散架了般,哪哪都疼。
疲惫入骨,抬手都没有力气。
他随身带来伺候的人里,有一心腹小厮叫小吉子,在床边禀报道:“王爷,北冥王妃有事找您说的,等了您半日了。”
秦王本来想着吃喝都在床上,吃完继续睡,实在是太累不愿意动弹的。
但听得说宋惜惜等了他半日,连忙掀开被子,道:“更衣,快。”
这一路来,他已经见识过宋惜惜的厉害,身为女子,这一路就没听她喊过一声累的,整个队伍在她的指挥下,避过了好几处的险境,而且路上许多人陆续病倒,她却壮得跟头牛似的。
有本事的人,是半点不得怠慢的,因为他们往往不会找自己闲聊,定有要紧事。
委实饿得前胸贴后背,梳洗之后麻利喝了碗粥便去见宋惜惜,“弟妹,找愚兄有何事”
宋惜惜将育婴堂的事情跟他说了,他认真地听完,然后一副了然的意思,“明白了,愚兄虽然昨日来到便累倒睡去,但见这帅府装潢简单,所用之物也十分廉……平实,大将军一家忠心为国,不应如此薄待。”
宋惜惜唇角抽了抽,“殿下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萧家不会从中抽取一文钱做己用,这样做是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殿下的善名,这些孩子以后都会感激远在京城的您,而满朝文武知晓您这份善举,也会纷纷拍手称赞。”
她及时补了句,“当然,这善名,萧家也需要的。”
秦王哦了一声,这么说他就明白了,细细想来也是啊,萧家日子能过得有多苦呢再苦,不还有整个国公府和北冥王府支撑吗
但萧大将军原先因易昉的事情获罪了,一定程度也损了民心,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修补的。
他一口应下,“包在愚兄身上。”
他爱脑补,想着既然是大家都有利,便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自觉和萧家也熟稔起来。
且宋惜惜是他弟媳,本也是一家人嘛。
宋惜惜自然不知道他想得这样多,回头叫棍儿陪同他前去府衙。
棍儿如今早就不是刚入王府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少年,跟在于先生身边这么久,经常陪同他与人打交道,学到了不少本事。
现在精着呢。
他们去衙门跑了一趟,路上棍儿叫他把亲王的派头摆出来,别的话都由他来讲就可以了。
说真正有威严的人,都不会轻易开口。
秦王觉得很有道理,他最怕皇上兄长,因为皇上兄长一记眼神过来,便自带叫人窒息的压迫感。
棍儿其实是怕他说多错多,这一路上也算是领教了秦王的为人。
他说话是不过脑子的,承诺张嘴就来,跟你好了,金山银山都能许诺给你。
要是回头在孙大人那边,也轻飘飘地许下诺言可就留了后患。
毕竟,孙大人不了解他。
事情十分顺利,孙大人很愿意卖秦王这个面子,他想巴结秦王,走他的路子调回京师。
孙大人曾在京城当官,知晓秦王娶了齐家女,秦王虽只有王爵之位没有什么实权,但齐家有啊,齐尚书便是吏部的,将他调回京师,不就是齐尚书的一句话吗
孙大人的速度也很快,当日敲定的,翌日便已经重新选了育婴堂的位置,是一所位于城西的废弃庵堂,且他马上就派人来修缮。
修缮之前,育婴堂的牌匾就由官差挂了上去。
棍儿带着宋惜惜和沈万紫也去看了这所育婴堂,发现虽是陈旧了些,但环境也不错,有前后院子,后院特别大,还能种些瓜果蔬菜。
宋惜惜和棍儿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一男一女站在了育婴堂的门口,正朝里头张望着。
这两人衣裳朴素陈旧,鞋子沾满了灰尘,男子的鞋头还破了,露出一只脚趾来。
本以为只是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但宋惜惜抬头看他们的面容时,却微微怔了怔。
这男人长相清贵威仪,与这一身陈旧破烂竟无半点违和感,仿佛他天生就该穿这样破旧的。
他身旁的女人骨相极美,眉毛偏浓了些,不似寻常女子爱画的柳叶眉,倒是显得有几分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