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跟在身后的云朝立刻上前叫她,但常宁没有反应,他转头问天倪:“她这是怎么了?”
天倪将她放到唯一的一张石床上,说是床,其实只是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什么也没有,光秃冰冷。
云朝皱眉,立刻就要从储物戒中拿东西,下一刻,眉头皱得更深。
天倪见状说道:“任何使用灵力的东西在这里都打不开。”
云朝试了几次,无果,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倪没回答,只说:“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云朝骤然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天倪换了话题:“这里不是长久之地,时间久了她会受不了。”
他在石床上坐下来,将常宁的一只手拉到手中:“外面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你先想想怎么处理。”
“我惹出来的?”
云朝呵了一声,“要不是你贸然闯入修真界,劫走我师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今日又何至沦落至此?”
说罢走过去一把打掉他的手:“别碰她!”
“帮你一次已是仁至义尽,你自己留在这里吧。”
云朝说完就将常宁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天倪没有动作,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就在他们快要消失之前,突然开口道:“离开这里,她也活不下去。”
脚步顿住,云朝蓦地转身,目光如箭地射过来:“什么意思?”
天倪笑笑:“想知道,就把她还给我。”
云朝抱着常宁的手臂收紧,“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刚才说她在这里待久了会受不了,又说离开这里会……哼,你先想好怎么自圆其说吧!”
“那你可以离开了。”天倪仍旧坐在那里,“只要你敢拿她作赌。”
两人对峙半天,过了半晌,云朝终于抱着人回到原地,将常宁小心翼翼放上去,眼睛盯着她的脸,“说吧。”
两个男人各自占据一个方位,要说云朝心里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从第一次见到天倪起,他便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非常信任他,这对云朝来说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他生性多疑,再可信的人也会保留三分警惕,比如他的师傅恨水真人。
这世上愿意让他付出全部真心的,只有一个师姐,哪怕师姐并不能同等回报于他,但是没关系,他自认可以掌控师姐的一切。
但对天倪这个人,这种与生俱来的信任中又夹杂了一种隐隐的排斥,与会失去什么的恐惧,但另一方面,两人之间的默契堪称无间。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免得落了下风。
天倪并没有直接解释,反倒问道:“你带出来的那个鼎呢?”
云朝从袖子里拿出来丢给他,这鼎装不进储物戒,他便将其缩小了随身带着。
他的确想将这鼎私自拿走,他等不了这么久,除魔之事,各大门派商议来商议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个结果。
只是这鼎上的确设有禁制,他破除不了,就此作罢,刚欲离开,那鼎突然自动飞到他手中。
“这鼎是我的。”
天倪将那鼎拿在手中把玩,“这鼎原本是要用来炼制一种丹药,它是用魔域特有的赤焰石打造而成,里面加了一种暗黑息壤,还有四十九种魔兽的骨骸,这些材料皆取自嗔恚之地。”
“所以这鼎嗔心太重,此为最恶,若用它直接炼制丹药,服用之人必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为此我将它投入了修真界,无论是谁得到它,修士的灵力都能慢慢将它净化。”
他抬头,看向云朝,“里面有我设下的印记,它大约,是把你当成了我,才会主动跟你走。”
云朝心中原本就有了预感,此时像是又被人落下一枚砝码,“所以我们之间还有真有关系。”
“你现在很紧张吧。”天倪哼笑一声,“也许你只是我的一魂,一魄,甚至,只是我分出去的一丝神念。”
“所以才那么迫切地想要远离我,一旦我将你收回来,你过往的一切经历、记忆、情感,都将不复存在。”
他每说一个字,云朝的面容便冷峻几分,最后似是已经覆上了一层寒霜。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不算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的一切都只是虚妄,接下来会怎样?
会疯魔,会自戕,还是会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云朝的面容却突然缓和下来,“看来,我们的关系不止于此。”
天倪这次没再卖关子,“这里是九幽所有魔气的源生地,也是我诞生的地方。”
“我和她两个人,曾经在这里一起待了很多年。”
“这里环境太过恶劣,没有灵力,她无法生存,靠她自己也出不去。上次她快死的时候,为了救她,我把你从身体中剥离了出来。”
“所以,确切的说,你就是我,我即是你。”
只不过两人都只占了一部分,都不完整。
而此时常宁也在做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是一颗种子,微弱的意识包裹在种皮内,在空中飘荡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落在了土壤之上。
只是这里的土壤坚硬且贫瘠,种子吸收不到营养,迟迟无法发芽,常宁的意识不知在里面沉睡了多久,某一天,突然探到了外面的一缕气息。
下一刻就感觉似有狂风暴雨冲她而来,刚刚冒出的嫩芽还未长出就被摧残得奄奄一息。
后来才知道是这里无处不在、永不停歇的魔气。
常宁只得再将意识缩回到种皮内,慢慢地从土壤中汲取营养。
只是每一次的发芽,都会遭到外界袭击,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常宁的嫩芽终于抵挡住了魔气,俏生生地露出头来!
她的意识也在种子里雀跃,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呼吸上面的空气,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朝她靠近。
她立刻警惕起来,但这并没有用,种子无法移动,只能被动地等待即将发生的事。
那似乎是一个人,常宁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站在自己面前,从她这个角度,简直是巨人一般的存在。
只听这巨人嗤了一声,随后抬起一脚将她刚冒出的芽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