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禅去而复返,避开守卫,隐藏在屋檐下一处隐蔽角落,五皇子在大厅内跟梁炎的对话场景尽收眼底。
待他们商定祭旗起事,分头离开。薛禅起身,正打算悄声离开,察觉不对,刚想出声,忽的从旁伸出一个粗糙手掌,捂住他的嘴:“是我,别出声。”
她听出那是萧稷的声音,顿时噤声。
两人躲过守卫,悄无声息的离开睿王府。一路上,萧稷紧紧钳住她的手,就怕一松开,她就消失。
到一处偏僻宅院屋内,萧稷狠狠将她按在椅子上,冷声喝道:“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说完,自己到对面的茶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茶,才坐下来,盯着薛禅:“施音禾,你闹够没有?”
“什么叫我闹够没有?我闹什么了?碍着你查事,还是挡着你升官了?”施音禾满脸不服气。
萧稷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嘴硬?跑出去半年,你可知萧策到处找你?萧策对你用情至深,如此对他,你叫他如何活?”
施音禾眼眶一红:“用情至深?用情至深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他没资格对我用情至深……”
萧稷一头雾水:“他没资格?你这是何意?他对你好还有错了?”
“错,大错特错!他装糊涂,你做大哥的,也想装傻么?他不知道,你这个大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施音禾几乎是嘶喊出声,她极少有这样歇斯底里的时候。
萧稷愣在当场,难不成,她竟是心里并没有萧策,心里装着别人?这个别人,是谁?……她说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她……竟是,对我生情不成?
萧稷心里一震,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往下问,生怕问出什么他收不了场的话来。
心里千回百转,嘴上张口结舌,萧稷喏喏不敢言语。
施音禾见他不出声,以为他听明白了,以为他知道她跟他们是堂兄妹关系,便哀哀说道:“大哥哥,我就是太清楚自己的心,才无法回去面对小哥哥,你若见着他,帮我劝劝他,别再执着了。我跟他,绝不可能了。这辈子,自己一个人流浪,也没什么不好。你们,你跟萧策两个,一定要好好的,萧策好好孝敬王爷王妃;你呢,好好为皇上皇后守江山,就算是也帮我尽孝了。我本就是个不该出现的人,你们,就当我没来过……”
施音禾这样直白,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必定是因为内心用情偏移,无法面对他兄弟俩,才选择逃避。
萧稷痛苦纠结,艰难说道:“你,不能这样对策儿,他,找你找得很苦……”
施音禾并不知道萧稷误会了她的意思,心里只哀叹世事难测,不想再继续聊这糊涂账,便转移话题:
“这次,五皇子态度坚决,又有梁炎在一旁怂恿,那邹泽又联合梁炎制造舆论,散播他们打算生事的谣言,再这样下去,邳州跟晋城,迟早有一战……”
见施音禾转移话题,萧稷瞬间回魂:“没错,这事得想办法制止。皇上那里,江山刚稳固几年,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但五皇子这傻缺,偏偏不听劝……梁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真后悔,当初没能劝皇上杀了他。还有他那些手下,也不该留着,终究变成了祸患。如今,他们有五皇子护着,想动手,都不好动了。”
“要不,我去试试看?”施音禾应道。
萧稷脸色一变:“你想刺杀梁炎?万万不可!他身后有邹泽,身前有五皇子,稍有不慎,你被卷进去,想出来就难了。”
施音禾摇头:“我不杀他,我想策反他。”
萧稷瞬间黑脸:“你开什么玩笑?策反?策一个叛将的反,你当自己神仙?能扭转他人人生?改变他人人生轨迹?他可是岽瀛人!”
“不试试看,怎知道行不行得通?”
“胡闹!你刚才没听见,他们是想要你的命,你还主动去送死?”
萧稷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施音禾这么无知固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施音禾神秘一笑:“你萧稷何时见我胡闹过?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稷打断她的话:“这能一样么?这不是打架,你以为有点功夫在身,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你说什么?有点功夫在身?你当我跟你手下那些个莽夫一样粗糙?萧稷,不相信就算了,若你心里还有我……还……还有我这个妹妹,就别打乱我的节奏,让我试试,不行再说。打仗又不是没打过,你急什么?缓几日再定夺也不迟。”
萧稷一顿,我心里当然有你这个妹妹,若没有,你以为你能一次次拿捏我这个活阎罗冷面将军?
萧稷早就发现,只要有事商量,施音禾在他面前从未妥协,他则完全拿她没办法。
“你……打算要如何做?”他有些别扭,但还是开口问她,算是妥协。
施音禾扯了扯嘴角,忍住不笑:“我怎么都不做,就等他梁炎上门。”
“梁炎上门?你笃定他会来找你?”
“当然,梁炎是谁啊,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如今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代表他没脑子。明日等我去睿王府送命,他不可能等,只会提前到我住处拿人,让此事板上钉钉……”施音禾还在叨叨叨往下讲,没发现萧稷脸色越来越难看。待她发觉空气里有些压抑,才发现萧稷阴着脸。
施音禾猛想起什么,赶忙解释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狗,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是一个比喻……他梁炎现在是落在五皇子手上,又不是在你萧稷手上……”
她越解释越迷糊,萧稷冷着脸打断她:“你的意思,五皇子是那个被犬欺的狗了?”
施音禾顿时冷脸:“你说谁狗呢?五皇子不过左右摇摆,容易被人左右,怎就狗了?”
萧稷皱眉:“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你至于这么护短么?……不对,你竟然对五皇子护短?施音禾,你转了性子了?”
施音禾被他戳中心事,悻悻道:“我就事论事,不行么?”
“他可是拿枪伤了你的,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萧稷不屑说道:“真是妇人之仁。”
“萧稷,你不妇人之仁,把我拉回来唧唧歪歪做什么?还想劝我回晋城?你自己不也逃出去老远,逍遥自在?就你懂得逃避,不许我自由一回?”
见施音禾又把话扯回头,萧稷不想面对那个话题,赶紧撇开:“行行行,他五皇子是尊贵皇子,我跟你就是猫跟狗,一见面就互掐,得了吧?……那梁炎,不好对付,你小心着点,你那住处,我再多派几个人守着,他应该不敢来硬的,最多是邀请你提前去睿王府,他好软禁你。”
施音禾见他服软,便不再多说,当下把自己的住址告诉萧稷,便毫不犹豫起身离开。
萧稷看着她出门,心里纠结,要不要把施音禾在邳州露面的消息告诉萧策?想了想,他下意识的决定不说。待事情尘埃落定,再把她绑回去跟萧策成亲。
想到此处,萧稷心里有些难受,他按了按憋闷的胸口,摇摇头,走出小院,安排人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