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施音禾软磨硬泡,陈生翻出一个主谋外逃多年的陈年旧案,让她接了案子,连夜离开晋城。
皇后知道后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找来陈生当面呵斥:“你禁卫军是缺人到这个地步了么?一定要本宫的郡主外出办案?她是个女子,一个人在外头风吹日嗮,万一出个差池,你让本宫如何活?”
陈生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他为难道:“郡主一意孤行,说是不能因为郡主身份就特殊照顾,给皇家丢脸,微臣也没办法。”
皇后听了,心里一软。
“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事事为别人着想,当了郡主,也没见她要求过什么,净主动担事,让本宫如何不心疼?只可怜她细皮嫩肉的,还要奔波劳碌……”
眼看皇后又要落泪,陈生赶紧找个理由辞别出宫。
皇后找他问话,他头疼,但更头疼的还在后头,萧策那里,不是办案就能解释得过去的。
果然,人还没出宫门,就看到萧策在外头等着他出现了。
“陈统领,我知道皇后召你,没敢打搅,好不容易出来,走,去茶楼坐坐。你也跟我说说,音禾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策拉住陈生就往外走,陈生挣脱不得,只能边走边解释:“不就是出去办个案么?你也太紧张了吧。”
萧策一顿,回头看他:“你觉得正常?办个案,还是去地处偏远的边陲,说走就走,也不跟我打招呼,你觉得正常?”
陈生纠结:“她急于立功,我有怎么办法?”
“急于立功?她缺功劳么?她一定有事瞒着我,你陈统领给她便利放她出去,一定知道了什么。今日不给我说明白,你陈生别想走。”
平日温和的萧策不打算放过陈生,非逼他说个清楚。
陈生无奈:“她日后回来,你自己问去,你们的事,扯上我做甚?我没事做么?一天天的陪你们折腾这些劳什子家长里短?”
两人索性都停下脚步,站在路中央掰扯。
“陈统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家长里短,我是担心音禾,她平日去哪里都会跟我说一声。突然不声不响了离开,如此反常的举动,我怕她一个人出去情绪不稳,有危险。”
陈生两手一摊:“我的二公子,你担心错对象了。我反而担心她情绪不稳,别人有危险。你也不想想,她现在的身份跟功夫,谁能动得了她?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萧策脸色沮丧:“那是你陈统领的说法,音禾善良,容易被人拿捏,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次牢狱之灾……”
“你觉得是牢狱之灾?”陈统领几乎笑出声:“她那是以身入局。只要她不乐意,你以为几个府衙的小厮能拿得住她?从被廖婉宁往她手里塞刀那一刻,她就知道有人做局。她配合去衙门受审,不过是个烟雾弹,示弱给对方看,引蛇出洞。……不对,以我对你萧策的了解,你不至于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
萧策:“我知道又如何?不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这天下,我也就拿她没办法,她总被事情牵绊,本想借此机会陪她离开,躲开这世间纷争,一起畅游江河湖海……”
陈统领有些恼怒:“你有这想法,当初找到她,为何要劝她回来?陪她浪迹天涯不多好?让她回来面对这些糊涂账,她一个女孩儿,如何受得了?”
陈生一激动,说漏了嘴。
萧策听出端倪,急道:“所以,她是碰到了麻烦事,故意找理由躲出去,是也不是?”
陈统领怕自己受不了萧策纠缠,说出缘由,那就违背施音禾的意思了。他不想再跟萧策多嘴。
“横竖就是你们皇家那点事。”
“皇家那点事?皇家怎么事?你能不能一次说明白?”
“皇家能有啥好事?她躲出去未必是坏的,你就不能放过她?”
“我是担心她。她这一走,又变成一个人,我不放心。这么多年,她孤独得还不够么?”
陈生早把施音禾当成妹妹疼爱,听萧策这么一说,他突的一哽,无奈道:“与其清醒的痛苦,不如糊涂的孤独。”
在他眼里,施音禾若不知道她的身世,或许还能过得快乐逍遥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人话?”
萧策步步紧逼,不给陈生喘气思考的机会。
陈生急得脱口而出:“她这样在乎你,却是到头一场空,你还觉得不够残忍?……你萧策不傻,察觉不出来她真正的身份?你倒是说说看,你自己跟她,这么处着,算怎么一回事?你让她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你?”
“你是说,她猜出了皇后……”
萧策没说完,陈生没给他说下去,快速堵住他话头:“没错,到这一步,再看不出来,你当她傻啊?当年的事,我这个统领都查得到,她难道查不到?”
萧策一个恍惚:“原来,她竟是知道了。”话音刚落,他猛想起什么,哑着声音说道:“遭了,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恐怕误会了。”
“误会什么?”陈生听不懂。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不懂。”萧策接着说道:“她可能以为,我是他兄长……”
“啊?你难道不是?几个意思?”陈生越发糊涂了。
萧策欲言又止,但他知道陈统领对施音禾的感情,犹豫一会,迟疑应道:“不是。”
陈生像吃了什么惊天大瓜:“难不成,你萧策,是捡来的?”
萧策白了他一眼:“你才捡来的……当年助皇爷爷成事的一位将军被灭门,皇爷爷将他幸存的襁褓中的儿子当成自己亲儿子抚养,那个儿子,就是我父王。这事,极少有人知道。”
“啊?”陈生惊愕得瞪大双眼,老王爷跟皇上竟不是亲兄弟,这个瓜太大,他一时半会吞不下去,半张着嘴,像个傻子。
萧策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傻得可笑。
萧策接着解释道:“皇上为何独独留下父王这个兄弟?就是因为我父王压根没有皇族血统,不会像其他先皇子那样,总觊觎他的皇位。”
陈生恍然大悟,又不可思议的啧啧出声:“我的乖乖,施音禾一出现,捅出皇族这么多猫腻,看来,这皇宫,不好混啊。她还是离开的好,免得又捅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萧策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我冒着风险把陈年旧事说与你听,就这么糊弄我?”
“我怎就糊弄你了?”陈生不解。
“你好歹把她行踪告诉我,我找她去啊。看她带着误会痛苦离开,你舍得,我可不舍得。”萧策简直要被他气死。
陈生再次习惯性的两手一摊:“对不住,她这次走得决绝,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行踪,索性连我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去边陲查旧案,不过一个说法。至于去了哪里?上山还是下海,我可说不准。”
“你……”萧策气结:“你为何不早说?害我白白跟你在大马路上瞎掰扯这么长时间,有意思么?”
陈生委屈:“我就是按照她的意思拖延时间,免得你去追,哪里知道你们皇家这么多七里拐弯的事?”
“哦,合着你俩合起伙来拖延我时间?陈生,够意思啊!看我日后如何收拾你!”萧策气得想跟他干架,却又拿他没办法,怒气冲冲甩手而去,自己想办法打探施音禾行踪去了。
陈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气:“真是好事多磨啊,但愿你小子能把她找回来。哦不,能把她找到,就别回来了。只是,她这次,不是负气出走。是放弃了出走,想找着人,难咯。”
萧策走出去没多远,又突然转头,对着陈生,用手在嘴上一个噤声动作。意思就是,皇家的事,让陈生别多嘴。
陈生赶紧远远应道:“你当我陈生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有分寸的。”
萧策这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