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渝和温霁在溪源县又住了两年,宣武十五年,温知渝已经来到大胤六年了,这一年,温霁十四岁。
五年的时间其实很漫长,温知渝就觉得自己是个没定性的,如果告诉她,她有一场考试,五年后才会去考,她肯定会玩闹四年,然后在最后一年的时候头悬梁锥刺股,好临时抱佛脚。
但是温霁不同,她家这个自律到可怕的小孩,从两年前就开始了自己雷打不动的作息,甚至没有周末,没有寒暑假,温知渝再也没有起的比温霁早过哪怕一天,有时候早上起来,抱着被子犯懒,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正在练功的温霁。
温霁这个年岁,温知渝日日看着倒是没怎么察觉,可温霁的衣裳却是两三个月就不合身,要重做的。
直到某天,温知渝错愕的发现温霁如今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肩膀也宽了起来,脸上的那一丝稚气和婴儿肥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已经长大了啊!”
“姑娘,要起了吗?”招月从窗边走过,脸上带着笑,招月在温家待了几年,倒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人看上去得体了许多。
温知渝无奈的扬起下巴,示意院子中的身影“什么时候起来的?”
“天不亮就起了。”
温知渝叹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件事上,一点都不肯听我的。”
温知渝想让温霁不要活的那么累,可温霁却将自己压得很紧,这个小的一个孩子,也怪不得温霁是男主,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啊。
可转念一想,温知渝又有些骄傲,再厉害的男主也要吃饭喝水啊,她这个配角也一样给男主当长辈,温知渝将自己团团围在被子中,温霁已经打算出门去找萧彦了,看着温知渝房中的窗户开了,便走过来瞧了瞧。
“阿姐,我要去找师父了。”
温知渝点点头,是该去了,不过“阿霁,你有说吗?我们马上就要去河州府城了。”
“今日就说。”
“这几日就不去书院和武馆了,要和大家好好告别。”
温知渝已经叮嘱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说,毕竟这小孩在感情方面还是有些寡淡,也不见他和谁关系特别好,便是那唯二的挚友,温知渝偶然问起,温霁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开口“只是不讨厌,阿姐不是想让我交朋友吗?”
温知渝便不再问了,然后在心底安慰自己,算了,大抵是青春叛逆期到了,反正已经比原本那个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黑化男强很多了,只是性子冷傲了一些,人还是很正常的。
温霁合上窗户“早春还是会凉爽一些,阿姐不要着凉了。”温知渝来到这之后身体一直挺不错的,大概是打过疫苗的缘故吧,只是去年的时候受了风寒,病毒积压的太多,大病一场。
温知渝那时烧了好些日子,断断续续的发着烧,好不容易清醒的那天,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温霁,小少爷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容苍白的可怕,看着倒是比温知渝更像是大病一场的人,自那之后,温霁便对她严加看管,温知渝也不作妖,毕竟当时她是亲眼看着温霁瞧她醒来之后放声大哭的样子。
温知渝那个时候心酸又满足,温霁或许真的被她养成了一个至情至义,温柔纯善的人。
“好,阿姐一直都很听你话的好不好。”窗户合上之后,温霁还能听到温知渝未曾消散的尾音。
温霁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的人似乎又没了动静,温霁轻叹一声,他的阿姐,只有极少数时候很可靠,其余时候好像都非常孩子气,转身往外走去,自从阿姐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也的确惫懒了许多,经常精神不济,温知渝去看了不少郎中,都说是气血不足,需要好好温养,别无他法。
温霁往武馆走去,温知渝病重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找平阳侯帮忙,但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外祖父会有多好心,幸好阿姐很快就好了起来。
如今的温霁线条逐渐硬朗,容貌虽昳丽,但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冷面少年,不笑的时候,还有几分唬人,就连萧彦看着他的时候,偶尔也会晃神,他从不以温霁的师父自居,温霁曾说过,他不在意身份,如今萧彦来教他,自然是能当他的师父。
萧彦只是越发坚定一件事,温霁和这溪源县已经格格不入了,有些人,天生就属于那京城之中的金銮殿。
做学生,温霁无疑是十分合格的,刻苦努力,严于律己,从不耍滑头,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天赋。
萧彦看着对面拿着一把木剑和他对打的温霁,一开始练的时候,他们是用真刀真枪的,但是那样难免受伤,他们是已经习惯了,而温霁,萧彦觉得,他更在意怎么能变得更强。
不过在温霁受了几次伤之后主动要求用木剑,萧彦不明白,这是怕疼了,温霁难得解释“我阿姐看到伤口之后哭了,我不能让她难过。”
萧彦想了很多,但这并不影响他将木剑架在了温霁的脖颈上。
“我输了。”
“坚持了半个时辰,已经很好了。”
两年的时间,就能在他手底下坚持半个时辰,连跟了他五六年的手下都未必做到。
“输了就是输了,总有一天会赢的。”温霁收起木剑“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了,过几日,我和阿姐就要搬去河州府了,阿姐认得你,你再跟着我,她会怀疑。”
“我会让其他人跟着你,王爷给我传信,让我择日回京。”萧彦刻意提起王爷,但温霁就和这两年来一贯如此的样子,当做没听到,也或许是的确不在乎。
“至于温知渝。”
萧彦说出这三个字之后,温霁的眸子就落在了他身上,比起平阳侯,王爷,温霁更在意温姑娘吧。
“她的确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但她要是同你入京,就一定会知道你的身份,你要瞒她多久?”
“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你们只需要遵守约定就好了。”温霁愿意和平阳侯牵扯上的唯一要求就是:远离温知渝。
萧彦送他离开的时候,以师父的口吻和温霁说了唯一一句话,他们从来不是师徒,只是两年的教导,让萧彦心底起了一分极其微弱的怜惜之情。
“她救了你,你在乎她,但你们不是一路人,你阿姐不适合京城。”
温霁没回头“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若不是一路,那我就重新走出一条路来,至于京城,阿姐想去,我就能带她去。”
温霁去见了黄夫子,黄夫子看着眼前愈发沉稳内敛的学生,满意的点点头。
“你如今也该进府学了,这两年成长的很快,如今去府学正是时候。”黄夫子看着温霁“今日,我给你上最后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