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安静地跪在那冰冷的地面上,她的目光沉稳地直视向前方,即便面对端王一行人那般声色俱厉的控诉,她的眼眸之中也不见丝毫的慌乱之色。
端王等人就立于她的面前,他们的手中捧着一份接着一份的证据,这些证据显然经过了他们精心的整理,看上去没有任何漏洞。每一份证据都恰似一把锐利无比的矛头,尖锐地直对着姜微。
端王的声音于殿堂内悠悠地回荡着,他情绪激昂,言辞恳切且激烈,绘声绘色地对姜微进行着指责与控诉。
他言之凿凿地声称,姜微就是那女娘失踪案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她借着这个案件肆无忌惮地疯狂敛财,获取了数额极其巨大的高额银两,所贪墨的银两起码达到了两千万两之多,在这当中,有五百万两白银被送去了南方,而另外至少还有一千五百万两则去向不明,踪迹难寻。
端王这一行人不但拿出了所谓的账本,还罗列了一连串看似确凿无疑的证人证言。那些账本被摊开在姜微的面前,上面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迹,仿佛都在争相诉说着她的罪行。
然而,姜微仅仅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那些所谓的证据,她的内心之中并未泛起丝毫的波澜。
姜微未发一言,仅是悄然地磕了一个头,接着便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地望向高坐在堂上的新帝楚煜祺,开口道:“陛下万岁!臣有一请求,即便要入刑部,也请让臣的衣裳保持完整。”
大臣忌惮她。
而这一切,她其实早就心知肚明。
对于入狱这件事,她早有筹谋,只是没料到这一天会这般迅速地到来。
不过也好,早些将其妥善处理完毕。
楚煜祺的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些不忍心。
想起当初在南方,他四处筹集不到银两,偏在这时,姜微如雪中送炭般及时出现,为他解决了那火烧眉毛般的急切难题,这让他的心中涌起了万分的感激之情。
可是如今,却恰恰是他自己亲手将姜微送入刑部大牢。
“准了!”
“陛下万岁!”
————
刑部。
光线昏暗而幽冷,长长的走廊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墙壁上的青苔隐隐可见,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牢房,厚重的木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铁栅栏上锈迹斑斑。
牢房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汗臭。地面冰冷而坚硬,偶尔能看到老鼠在角落里窜动。那狭小的空间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窒息。
姜微缓缓地走在中间,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衙役。其中一名衙役开口说道:“姜大人,到这里您就自己进去吧,卑职也就不为难您了。”
姜微面色平静,微微点头说道:“有劳了。”
随后,姜微便在衙役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相对来说稍微干净一些的牢房之中,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亲眼看着衙役将那把沉重的锁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接着,她开始环顾四周,牢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墙壁显得有些斑驳。
她仔细地观察着,心里想着,这里似乎与大理寺的牢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那股特有的潮湿与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尽管这里比其他牢房稍显干净,但依然无法掩盖那种阴暗和沉闷的氛围。
看样子他们已然有所行动了。
瞧这情形,这账本上无端消失的那一千万两白银终究还是被强加到了她的身上。
姜微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声:“小郎君,你犯什么事了?”
姜微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男子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神色平静地回答道:“没犯什么事。”
那男子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提高了音量说道:“还没犯什么事,没犯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刑部大牢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地方。你别是在糊弄我吧?”
姜微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难噢,年纪轻轻就来到了这里,就很难再出去了哟。”那男子感慨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惋惜。
接着姜微轻声问道:“你犯了何事?”
那男子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不过就是杀人呗,我可一点都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他。”
姜微皱了皱眉,略带责备地说道:“怎可张口闭口就是杀人,你都来了这刑部大牢了,竟还如此不老实?”
那男子却梗着脖子说道:“我不会去杀其他人,我单单就杀那人,他本就该死,我绝对没有做错。”
这般冥顽不灵的态度,让姜微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息,只觉得此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姜微完全不想再与这样固执己见且不知悔改的人继续交谈下去,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那男子浑然不知,依旧在自顾自地讲着:“他就该死啊!就算死一百次都完全不够!他是罪有应得!他欺凌我的妻子,杀了我的父母,甚至放火把我的房子都给烧了。我怎么可能会饶过他?父母双双死去,连尸骨都没留下,妻子遭受屈辱,此仇不报,我还算什么人啊?”
姜微在听到男子的这一番言辞后,依然紧紧闭着双眼,然而心中却思绪如潮般翻涌不停。
那男子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逐渐提高:“我知道我现在在这大牢里,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他让我失去了一切,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姜微在这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向男子那近乎癫狂的模样,言道:“纵然他罪恶滔天,然而你也不能擅自用这样的方式去解决。世间自然存在公道,会有律法来对他进行惩处。而你如今这般,不但无法挽回任何东西,反倒让自己也深陷困境之中。”
男子却根本听不进姜微所说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叫嚷道:“公道?律法?等到那些来临的时候,我所珍视的一切都没有了!我等不及,我必须要自己动手!”
说完之后,他仿佛陷入到了回忆当中,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
姜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他们官官相护,哪里会给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以公道?我们又能到何处去寻求我们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