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再取一本道:“夏言清查盐务督理盐课一年积银至一百余万两,特宪厘弊,功绩卓异。朝廷今年上半年不至于那么困难了。”
杨廷和道:“是啊,京营练兵,裁汰老弱也能节省许多开支。”
郭勋闻言心中暗道:“不应该是两百余万两吗?”很快心中疑惑便解开了,剩余的一百多万两入到内帑了。
此时朱厚照方笑道:“对了,还有前期夏言清理盐课的一百余万两,已经送至内库,朕刚刚没说清楚,剩余的一百万两,送到太仓,可用于赈济灾荒,支援边卫。”
杨廷和道:“陛下圣明。”
张仑在一旁心中暗道:“估计杨廷和和陛下达成了什么共识了,要是以往必定要求陛下将这盐课全部都充入太仓去。”
而毛纪、王琼见此也纷纷道:“陛下圣明。”
郭勋见缝插针立马道:“夏言有功,应当封赏。”
朱厚照意味深长的看了郭勋一眼道:“如何封赏?”
“惟陛下圣裁。”
朱厚照又看向杨廷和问道:“毛先生觉着呢?”
毛纪道:“赐予羊酒即可。”
“太低了。”只见杨廷和摇摇头道:“人家在两淮查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建立如此大功,朝廷就赐点羊酒,显得太小家子气了。还有,如此赏赐,恐怕有些人会轻看夏言。”
“杨先生以为赏赐些什么好?”
“惟陛下圣裁,只是不要赏赐钱财了,不如强其权柄,以示朝廷清理盐课之决心。”
“先生说的对,其现任左佥都御史,就升为副都御史,仍提督盐务。吏部要赶紧办。”
王琼闻言道:“是,臣遵旨。”
众人闻听此言之后,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这夏言啊,总算是又一次重新赢得圣上的恩宠了!遥想当初他负责浙江地区清丈田亩之事时,临近结束却心生退缩之意,惹得皇上大为不悦。然而时至今日,凭借着那股子敢于创新、勇于实践的劲头儿,以及行事果决、雷厉风行的作风,尤其是在盐务方面大显身手、颇有建树,这下可算彻底熬出了头!”
杨廷和接着问道:“陛下,今年科考需要定下了。”
朱厚照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暗自思忖着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竟过得如此之快。微微颔首,缓缓说道:“礼部拟了案,内阁票拟就行,读卷官仍有内阁、礼部、兵部、都察院等充任。”
“是,臣遵旨。”
此时王琼道:“启奏陛下,这是吏部拟任监察御史的名单,请陛下圣裁。”
陈敬接过本子,呈给皇帝。
朱厚照接过本在问道:“监察御史缺的很多吗?”
王琼道:“去年罢黜老迈、昏聩、枉法等官太多,去年末才充任完备,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府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权责不可谓不重,臣等细心观察,从地方官中选择公正廉明之官,选入都察院,为的也是纠劾不法,加强监察。”
朱厚照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便在名单上亲批:准。就交给还给王琼。接着道:“告诉王瓒,礼部尽快拟定毛澄的谥号。”
杨廷和道:“是,臣遵旨。”
朱厚照又问道:“毛澄其子是否在官?”
王琼道:“原先毛澄因功曾荫子为锦衣卫百户,再三推辞而作罢,并无官身。”
朱厚照闻言点点头道:“那就补为中书舍人吧,吏部要赶紧办。”
王琼道:“臣遵旨。”
众人闻言知道皇帝这是想让毛希原在葬礼上的身份好看些。
杨廷和此时忽然道:“前几日锦衣卫支粮闹的不痛快,陛下下旨洪载外放为官,张瑾外放军籍,处理甚为得当,但是毕竟事出有因,是军纪不明之故,乞陛下下敕书言明军纪,不得恃强凌法。”
朱厚照闻言道:“这是自然。”
“说到军纪,另有京营军马操练,本意乃拱卫京师,强干弱枝,只是如今兵部督练人马操心甚大,难免纰漏,军纪不严,乞陛下择勋贵大臣坐营提督之。”
朱厚照闻言道:“可。未知何人可任用?”
杨廷和道:“惟陛下裁择。”
王琼、张仑、郭勋三人听的是心惊肉跳,这老杨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廷和接着道:“前年陛下用夏言入武威团营以御史职行监军,效果甚好。一人坐营精力有限,难免有所疏漏,到时候其人受罚是轻,寒了臣子之心甚不划算,乞陛下制书说与京营、兵部,如有临阵退缩,及讹言惑众,贪污军粮者,查实许科道官黜视,也算充作坐营官的臂膀了。”
“高啊,杨阁老。”朱厚照心中赞道。步步为营,图穷匕见,先是以用锦衣卫和户部支粮一事为切入点,要求皇帝严明军纪,接着就试探建议皇帝任用一勋贵大臣左营提督,朱厚照警觉的问道,任用何人时,杨阁老竟然没有人选,皇帝自己选择就行,皇帝当然收下这个建议,于是水到渠成亮出底牌,让科道监察京营,皇帝跟不跟?
肯定跟。
这是好事,对自己百利无一害,为何不跟?
如此一来,究竟由谁来提督京营呢?这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要知道,一旦接下这个差事,那可是如坐针毡、备受煎熬啊!
而最终谁能获得这个职位,关键还得看身为皇帝的自己如何抉择。
但是自己要选也不是现在去选。
越来越有意思了,双方明争暗斗啊,先是王琼将手伸向御史衙门,这边老杨更狠借着科道,插手京营。
自己这个皇帝竟然成了他们斗争用的工具,而且是正大光明的被利用了。
就是不知道张仑知道不知道,又或者毛纪了解其中内情吗?
想到此,朱厚照扫视屋内几人,心中再次感慨:“自己还是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