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年(1130年)三月,金大元帅宗弼知道韩世忠准备截断他的归路,不禁大惊失色。
金大元帅宗弼非常恼火,就派遣使者去问韩世忠的意图。韩世忠也派遣使臣石皋去告诉完颜宗弼,说准备把他们剿灭在这里。于是双方约定日期会战。
韩世忠给诸位将士说:“这一处的山地形势,再也没有比焦山寺龙王庙的地理位置更好的地方了,敌人必定会在此登高偷偷觇我虚实。”
于是他派遣将领苏德带领二百士卒埋伏于庙中,又派遣二百士卒埋伏于庙下,告诫他们说:“如果你们听到江中的鼓声后,埋伏在岸边的士兵先出击,然后埋伏在庙里面的士兵再出击。”
金兵大部队围了过来,果然有五个骑兵直取龙王庙。结果埋伏在庙中的将士大喜,没有按照预先约定的顺序攻击,他们率先杀出来了,金人五匹骑兵受到惊吓,振策奔驰而逃,宋军仅仅抓获了两匹人马。有一个身穿红袍骑白马的金人,惊慌失措跌下马来,又顺着小路逃跑了。韩世忠问抓获的金兵,那个逃跑的红衣人是谁,他们说是金元帅完颜宗弼,韩世忠拍着大腿后悔不迭,连连喊道“可惜!可惜!”
金元帅完颜宗弼狼狈逃窜回去后,恼羞成怒,指挥金军疯狂进攻。韩世忠夫人及安国夫人梁红玉亲自上阵,擂响桴鼓给将士们鼓劲助威。将士们看到安国夫人都亲自上阵了,更是杀声震天,金人死伤惨重。前前后后反复拉锯战了数十个回合,敌人始终不得渡河而去。
金元帅宗弼眼看部队伤病越来越多,粮草也几乎耗尽了,就派遣使者求和说道:“现在金人准备撤退回去,愿意归还前几天占领的一些地方,商量能不能借一条小路通过一下。”韩世忠严词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金人使者又来说:“愿意献给韩将军五匹蒙古高头大马。”韩世忠还是不同意。
这时金军左监军完颜昌在潍州,金左副元帅宗翰、右监军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驻军在大同,右副元帅宗辅在析津府,他们赶紧派遣贝勒托云迅速奔赴淮东,支援金大元帅宗弼的部队。
建炎四年(1130年)四月,金人大将军贝勒托云就来到了扬州,增援金人大元帅宗弼的部队。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就与金帅宗弼相持于黄天荡。
当时贝勒托云驻军于山北,宗弼驻军于山南,韩世忠以海舰进泊在金山寺下面。
战斗开始之前,韩世忠提前让工匠把生铁锻造成可以相互连接的长铁链子,用大钩贯穿起来,让有力气的骁捷士兵抬上它们。第二天早上,敌人以舟船鼓噪而前,韩世忠把海舟分为两道在敌人背后出击,金人每缒下一绠长绳,宋兵就派遣一条小舟而入,用长链子上的钩刺绊羁住它,使敌船无法行动。
当时金敌有众十万馀,而韩世忠战士才八千多人。但是金人被困,施展不开。金人无奈,于是再次央求与韩世忠对话商量。完颜宗弼带着几名亲兵登上岸来,韩世忠也以二人作为随从,前去见他。他们问什么,韩世忠就答什么,真可谓是酬答如响。
过了一会儿,完颜宗弼竟然说宋廷腐败无能,要求韩世忠投降他们,就可以永远享受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韩世忠大怒,引弓搭箭准备射击他,宗弼慌忙逃跑了。
就这样继续僵持了几天,完颜宗弼越发焦躁了。
韩世忠还不时用所佩带金瓶传酒纵饮让他们看。金大元帅宗弼看见韩世忠成竹在胸,脸色越发恭敬了,就再次央求韩世忠让出一条道路,让他们回北方去。韩世忠说:“这个不难,只要你们放还两宫,恢复我们的故旧疆土,然后回去报告给各自的皇上,你说的我全部答应。”
吕颐浩得到金人穷蹙的消息后,赶紧请皇帝进入浙西,并且奏请圣上御驾亲征,争取夺得头功。并且建议朝廷赶紧派出士卒锐兵去策应韩世忠,力争这次一举擒获金元帅宗弼。参知政事王綯,也建议派遣士兵与韩世忠军队夹击金人。宋皇帝赵构答应了,准备下诏亲征。
赵鼎一向贪权固位,对其他将领的功劳嫉妒憎恨。他多次以关心爱护宋帝赵构为名,建议宋帝赵构带领权贵南下躲避敌人,继续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时,御史中丞赵鼎就又说道:“臣在温州、台州,多次上奏说请圣上等到浙西宁静、建康敌兵完全渡江而去后,皇上再回来。今天突然提前回来,是因为有消息说韩世忠追击金人,金人已经穷蹙,可以翦除了。可是万一所报不实,金人回戈冲突,杀个回马枪,那该怎么办呢?我感觉韩世忠的功劳有夸大吹嘘的嫌疑。”
恰恰在此时,有个妖人名叫王念经,聚众数万,在信州的贵溪带领乱兵造反,赵鼎趁机又说道:“饶州、信州魔贼未除,王念经带领的溃军到处烧杀抢掠,陛下突然离开这里,这可是关乎朝廷社稷存亡的关键时候啊。”宋皇帝赵构经赵鼎这样一恐吓,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又过了几天,韩世忠奏来捷报了。虽然韩世忠对皇帝一片忠诚,但是因为他只是个武夫,宋皇帝内心根本看不起他,没成想到韩世忠居然获得胜利了。宋皇帝赵构就说:“金人南下以来,诸军大多数都是望风奔溃,而今岁像韩世忠之流虽然不一定能获得巨成大功,但是还有获捷报告的。如果现在加紧训练士兵,修缮甲器,今冬金人再南来的话,看来我们还有获胜的可能。”
范宗尹说:“以前兵将望风奔溃,而今年好像都能奋力战斗,由此看来天意好像稍微有些回转了;更希望陛下修德爱人,这样的话天意必然能回来。”于是拿出韩世忠的报捷奏章,让尚书省以黄榜宣谕中外。
金元帅完颜宗弼既被韩世忠困扼在黄天荡里面,就想沿着建康方向北归,但是被韩世忠控制着江口,不得出来。宗弼就把下属将士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这时,以前宋朝廷的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陆渐投降金人后,完颜宗弼让他继续担任临安府兵马钤辖,他也跟随完颜宗弼来到黄天荡。他的出现,又印证了历史上最古老的那句话“汉奸远比敌人可恶。”
由于陆渐长期在临安府任职,他对长江流域尤其是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献计策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现在带人去周边找一些当地乡民,他们对这里更是熟悉。如果他们能找到连通黄天荡与长江上游的另外通道,韩世忠就不能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完颜宗弼一听大喜,连忙拿出三百两银子,交给陆渐。陆渐找了一身破破烂烂的宋人衣服穿在身上,腰里挎了一把小弯刀,连夜来到十多里地以外江边的一个小村庄,在村口一条破船里面,发现一个干瘦老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昏昏欲睡。陆渐上前作揖问道:“老伯打扰了!”
老头吃了一惊,一看是个穿着破旧、官员模样打扮的人,赶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陆渐说道:“老伯不必惊慌。我现在向你打听个事情。”
老头说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陆渐说道:“那你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了?”
老头说道:“自从我生下来,一直住在这里,将近五十多年了。”
陆渐看他一瘸一拐、腿脚不方便,想再找一个年轻人,就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老头哭泣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本是芦苇荡里面的渔家,整天以打渔谋生。可是靖康之乱以来,日子根本无法过了。”
陆渐一看,有突破口,就赶紧顺着说道:“确实是这样子的。到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啊。”
老头一看陆渐这个官员还是体察民情的,哭得更伤心了。继续说道:“原本我家和和美美,虽然贫穷,但是还能保住性命。后来听说皇帝到江南来了,要我们提供各种苛捐杂税,我们卖儿卖女也还是不够啊!如果仅仅是给朝廷交税那倒罢了,关键是朝廷又要把我们上缴的税金、丝绸进贡给金人,我们怎么负担得起呢!”说完又哭泣起来。
陆渐假装很同情他,也在黑暗中抹了抹眼睛。就试探着说道:“那你现在以啥为生呢?”
老头继续说道:“唉!我的儿子被抓去当壮丁了,去和金人打仗,结果被宋军的叛军杀掉了。老伴听说这件事之后,一气之下病犯了,撒手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又没有力气干活,只能饥一顿饱一顿,谁知道哪一天会饿死呢!”
陆渐眼看时机成熟,就接着说道:“我见不得老人流眼泪。这样吧,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用吧!”
老头受宠若惊,连忙跪倒说道:“官人,这可折煞我了!我怎么有福气拿你这么多钱财呢?”
陆渐说道:“不瞒你说,我想向你打听个事情。”
老头说道:“只要我能帮上忙,你随便说吧。”
陆渐说道:“不知从黄天荡有没有再通往长江上游的其他小支流、小河流没有?”
老头问道:“官人,深更半夜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渐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我是建康人氏陆渐,担任大宋的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前一段时间金人攻破了成州,把我抓起来带到了临安,现在又把我带到了这里。我趁着他们金人喝醉酒了,跑了出来。这里距离我的故乡建康很远,我不敢骑马,害怕被金人抓住;长江大道里面金人在两面巡逻,又是打仗的,我不能走;就想找到一叶扁舟,偷偷地顺着小溪划船回去。”
善良的渔民也就没有多想,就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我小时候在黄天荡玩耍,记得在黄天荡西南角有一条小溪,我们把它叫做老鹳河,大概只有一两米宽,如果江水上涨,河面变宽,就可以乘船到达建康附近。只是这十多年来河沙淤积,河床变高了,加之野草丛生,现在可能都不可以行船了。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陆渐一听心中窃喜,得意忘形了,哈哈大笑说道:“我的人马很多,很快就会疏浚好的。”
老者一听,感觉不对劲,连忙问道:“你还有接应的人吗?”
陆渐知道露出了破绽,赶紧补充说道:“我是说,假如我的部下能跟过来,那就很快疏浚好了。可惜啊!”说着,他指着远处对老头说:“你看,那里不是有灯火轮船过来了吗?”
老头站起身来,扭头望向那里。陆渐拔出短刀,一下刺中老头后心,再在老头脖子用刀一抹,老头就跌倒在地了。
陆渐在老头衣服上把刀子擦了擦,顺便把他手里的十两银子拿了过来,揣在怀里,赶紧向完颜宗弼报告去了。
宗弼听说陆渐的报告后,欣喜若狂,立刻下令:“迅速召集一万人马,有铁锨、榔头、铁锹的用工具,没有劳动工具的用弯刀,限三日内,利用夜间工夫,把这条古老河渠疏浚完毕。一旦有人走漏消息,一律格杀勿论!”
却说韩世忠看到完颜宗弼被困在黄天荡里面出不来,心情大好,一方面没有松懈,号召战士再接再厉,争取立下靖康之耻以来的最大功劳;在上报战绩的同时,催促朝廷赶紧派兵支援,免得完颜宗弼困兽犹斗、鱼死网破而寻出防守破绽。
三天之后的一天早晨,突然有士兵探报说不见了金人的踪影。韩世忠大惊失色,赶紧披甲登船,赶赴黄天荡深处一看,果然金人毫无踪影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