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吗?”
不知为何,我的心揪紧了,像是有不好的预感似的催促着黄子文。
“走吧走吧。”
黄子文抬起头:“你吃完了?”
“嗯。”我把最后一口包进嘴巴里,拍拍手掌说:“好了好了。”可食物卡在喉咙里噎得不行,我吸了两口豆浆,杯子底部发出吱吱的空吸声,我只好用力捶了一下胸口。
他抬手拍拍我的后背,替我顺了顺气,我微偏过身子,躲开了他的关心。
我直起腰,略摆摆手说:“我没事了。”
他把手机揣口袋里,戴上帽子,点了点头说:“那走吧。”
我朝他看看,有些不放心道:“要不我们分开走吧。”
“啊?”他迟疑一秒,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双手插兜,对我耸了耸肩:“好吧。随你。”
我冲他点点头,将两张房卡扫进口袋里,然后迅速出了门。
他等在门口,等着我先跑去搭电梯,才不紧不慢地迈动步子。
我走进电梯里的时候,还在想,刚才应该提醒他走楼梯比较好。但是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很无厘头。我和黄子文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做出鬼鬼祟祟的样子呢。
可是——
我已不是初入社会的小白,我明白很多人愿意戴着面具生活,是因为年轻时的潇洒不羁,最终会被社会教育,会被自以为我行我素的做派所反噬,无意中伤害了自己所在乎的人,也最终伤到了自己。
一切看上去满不在乎的人,说到底还是会在意流言的。任何人都逃不开流言的网。
我站在柜台前等着前台拉出清单,余光中黄子文正从一旁的楼梯上下来了,他很机灵。他低着头双手插着兜,目光似乎往我这边瞟了一下。
我忙把头转向前台:“好了吗?我有点赶时间。”
“好了,一共一千零九十,谢谢。”前台小姐将账单推到我面前让我核对,我心里吐槽了一句,好贵~还是乖乖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我将手机开机,付完房费,再把手机放进口袋的时候,里面滚进来一连串消息,嘟噜嘟噜地响个不停。
我妈、李驰、胡之菲。我没打算管,想先出了酒店再慢慢看。
快步推开玻璃门,我看到身后的黄子文也跟了上来。
我走出酒店,找了个角落,开始查看手机消息。我妈不怎么用微信,除了付款码的时候,一律习惯采用短信的攻势,她问我:你昨天几点回来的?你怎么一早又出门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蛋,我妈该不会发现我彻夜未归吧。
随后,下一条是:这都几点了,还在睡?中午叫菲菲回家吃饭吧?
我一看这条消息,就明白了李驰已经叫胡之菲串供,以李驰的脾气,他一定会说是因为自己和我过了一夜,不会提到黄子文半个字。
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咳嗽了一下,假装刚睡醒的样子瓮声瓮气地给我妈回了个电话:“妈——”
“你昨天喝了多少啊?幸好菲菲酒量好,能照顾你,你一个小姑娘……”
我妈照例唠叨了一大堆。
我将听筒放远,等她唠叨完,说了一句:“招待同学嘛。不是你们让我要尽地主之谊嘛。”
我妈被我的话噎了一下,停顿了一秒:“那你那同学呢?要不中午也请他们一起过来吧。”
“不了,妈。”我波澜不惊的说,“我同学和他男朋友还要去无锡玩。我和胡之菲送送他们,饭就在外面吃了。”
“哦……”我妈又说,“那晚饭叫菲菲过来吧。”
“嗯,嗯嗯嗯。”我匆匆忙忙挂了电话,长吁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正思忖要不要给李驰回个消息的时候,一顶白色的棒球帽盖到了我的头顶。
我抬头朝黄子文看看,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插进裤兜,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啊,正午的太阳好大。别晒伤了。”
“呃……不用了。”我想把帽子拿下来还给他,他一手按着帽檐,用了些力气,眼神像在说,这样你也不接受吗?
他细心起来是真的细心,可他时时刻刻谨守分寸,小心翼翼地示好。
他把帽子给我戴,还用身高给我遮着我前方的太阳。
我冲他笑了笑,“那好吧。”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抬手又按了按帽檐,笑着说:“这帽子,你戴还挺合适的。看着像假小子。”
我忍不住又笑了笑。
“走吧。该回家了。”我努力不让语气听起来扫兴。
他的表情像是靴子落地一般,微低了低头,将双手插回裤兜:“好~”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急速刹停在我们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的一声打开车门,黄子文的妈妈陈淑敏从车上下来,她今天破天荒穿了一身休闲装,脚下蹬的是旅游鞋,看样子就像是从跑步机上刚下来就瞬移到了苏州。
她面无表情一路径直向我们走来,我一时惊诧,钉在地上,她身后跟着的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司机,那人一身黑衣人高马大。
黄子文叫了一声:“妈。”
我刚想开口说:“淑敏姐……”
身后的黑衣人将黄子文一拉一推,拉拽着将他弄进了车子,嗵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陈淑敏大吼一声:“你给我住口!”
随后,一记响亮的巴掌冲我扇过来,力气之大,扇得我眼冒金星,白色的tommy hilfiger帽子摇摇晃晃跌落到地上。
我听到不远处,车上响起一声闷响。
“司葭!”她还不解气,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
她冲我吼道:“司葭!我这么相信你!”
我捂着脸,眼泪已经哗的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你现在睡我儿子!”她用力地拍打我,“你要不要脸!你个贱货。你睡我儿子,睡自己的学生。你还是人嘛!”
“我没有!”我哭嚷着,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昨天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委屈极了,哭嚷着撕心裂肺地说。
车门旁又响起一串连续不断地闷响,黄子文似在和保镖搏斗。
“你别解释了!我不想听!”陈淑敏激动地浑身发抖,“你们两个从这里出来,你还想解释什么!”
她也哭了起来,但哭声很闷,仍在努力隐忍。
“你这个白眼狼!”她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朝四下看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了对我的控诉。
她的发作之所以戛然而止,不是出于修养的缘故,而是发现四周有人举起了手机……
她转身瞪了我一眼,小跑着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刹那,黄子文整个人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对我伸长脖子,他的手臂被身后的男人擒住。他用那种绝望而惨烈的眼神看向我。
“老师!”他吼了一句,“司葭!”
刹那间,门嗵的一声被陈淑敏再度关上。她用力地拉开副驾驶车门,整个人失态地抖动着身体,像是极力忍着怒气,把自己弄上了车子。
车子启动的刹那,她抬起手背抹着眼泪,黑色的宾利很快一闪而逝。
我弯腰从地上拾起帽子,在众目睽睽中飞奔进了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