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打了辆车,到酒店所在的路口,我便提前下了车,因为路口恰巧有家麦当劳。
我推门进去,在自助机前下单了一份早点,顺便在等早点出炉的时候,上楼借用了一下洗手间,在洗手台前胡乱地洗了把脸,漱了漱口之后,又沾着水略微打理了一下头发,这才真正从隔夜的混乱里清醒了过来。
镜子里的我自然是气色不佳的,因为皮肤还算白皙,便更突显出眼周的一圈暗沉,在黑眼圈的衬托之下,不知该不该庆幸,眼角的淤青倒是不那么明显了。
我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低头将纸巾扔进废纸篓里,心中忽然滑过一个念头:自从黄子文突然驾到,我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似的。
拎着早点,我倚靠在电梯里,仿佛尘埃落定。可于此同时,一个新的疑问也突然冒了出来:昨天他衣服洗了没衣服穿自然不至于乱跑,可是今天他会不会一早就出门闲逛了?
我打定主意,如果他不在房间,那我就进去等他回来。
……
哔的一声,用房卡刷开房门,房门却是没锁。意料之外可也不算太意外。
但我还是小心谨慎地推开房门,一边唤着黄子文的名字,一边探头探脑地进屋,我怕他或许还在赖床。
踏进房间,先经过洗手间的时候,我猫着腰对着里面瞄了一眼,晾衣绳空了,衣服收走了。
——这家伙果然……
正这么想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抬头一看,啊了一声。
黄子文取下头顶的白色棒球帽,对我莞尔一笑。
我吐出一口气,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好吧?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我有些无语。
“你去哪里闲逛了?”
他没回答,眼睛扫了一下我手里的早餐。
“先进去吧。”他邀请我。
他还算文明,居然把床铺给整理了,这好歹让我没这么尴尬。
我们俩从容走到窗边的沙发旁坐下,我把早餐放在茶几上,对黄子文说:“不好意思啊。我起晚了,你随便对付两口,我就送你去车站。”
“我吃过了。”他取下帽子,捋了捋额发,昨天的暴风雨像是过去了,他如往常一样,言语上虽不给人反驳的余地,但行为上至少是彬彬有礼的。
他的眼睛继续扫过来与我对视,但触及眼神,我便慌忙转开目光瞥向窗外,对着外面的风景说话:“快吃吧,我等你。”
我瞄了一下桌上的麦当劳早点,把“早餐要吃点有营养的”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他依旧没动,看样子又在和我耍着性子,于是,我只得服软道:“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要赌气说不吃早点……”
“我真的吃过了。”他打断了我的话,俯身向前,然后他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你还没吃早餐吧。你吃吧。我等你。”
“呃…嗯?”我转过头,他表情是认真的。
我眨了眨眼睛,一方面为他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所折服,另一方面又觉得他确实没在开玩笑。他的确是吃过了。
然后,我确实饿了,刚才一直在赶时间过来,没工夫感到饿,这会儿对着香喷喷的麦满分,我确实有些馋,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淡淡一笑:“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说:“司老师,你说得对。恋爱,和谁恋爱是你的自由,我干涉了你的自由,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我又眨了眨眼睛,他每次都能让我出乎意料。那感觉,就像是,你竖起了高高的壁垒,而对方却缴械投降,于是,你便觉得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别说这些了。”我努力绕开话题,“你上哪儿吃的?你不是没带什么现金吗?”
黄子文抿了抿唇:“可我也怕你一气之下不过来啊。我都准备好如果你过了十二点还不来,我就打电话给我哥坦白了。黄子爵总不至于不管我,他会帮我瞒着我爸妈的。”
“哦,这样啊。”我悻悻然,想到了黄子文虽然和后爸处得不好,但和黄子爵的关系倒还过得去,或许是“男人间的友谊”吧。
他又补充道:“我刚才去楼下餐厅吃的,早餐费挂房费账单了。司老师,你一会儿结账的时候顺便付一下。我回去会还你的。”
“呃……”我多少还是低估了他,他时而成熟,时而幼稚,你可以质疑他的任性和目中无人,但不能怀疑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世面。
我确实没想到,他会一个人跑去餐厅吃饭。
“你吃吧。”他把早餐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没再客气,从里面拿出豆浆喝了起来,然后抬眼看他。
他似乎明白我看他的原因,自顾自解释道:“你昨天也没回家吧?连衣服都没换,是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吗?”
我差点被一口豆浆给呛到,有些无奈地看看他,在这种方面,你何必要如此聪明呢。
“所以,睡过了,突然想到我在酒店等着,才慌慌张张赶过来送早点。”他抬手指了指我的头发一侧,“你头发都睡翘了的,沾了水都没压平。”
我下意识捋了一下鬓边的乱发,不好意思地低头啃着汉堡。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黄子文说的全都是对的。他但凡用心一点,我觉得上海交大都会欢迎他的。
“我手机呢?”他又朝我摊开手,“也没来得及修理吧?”
我讪笑着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面包屑,不好意思地说:“嗯。还没修。不过……”
我将嘴巴里的东西努力咽下去,然后抢白道:“不过手机没修好也没事,有别的方法可以上火车。我了解过了,可以去车站找民警补办一张临时身份证,然后我用我的手机给你买车票,你拿临时身份证就可以坐车。”
黄子文苦笑:“你从你男朋友口中了解的?”
“呃……”我不想撒谎,就微微点了点头,默默地低头啃着汉堡。
他就不能不要开口闭口就提到李驰吗?他明明说不干涉我的自由,可话语里只要一提到李驰又仿佛带着刺。
“把手机给我。”他眼尖地瞄着我的裤兜。
我微微直了直身子,用指尖从口袋里抠出手机递给他。
“你把我的手机放前面,把自己的手机放后面,是怕弄丢我的手机啊?”
黄子文,你是不说话会死吗?
我喝了口豆浆,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他正在试图开机。
我说:“没用的,别折腾了。回家再试吧。”
话音刚落,手机开机音乐响了起来。
嗯?睡了一晚就好了?
他看看我,眼神也有些疑惑。我忙说:“大半夜我上哪儿给你修。”
“不是。”他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把手机放哪里干燥过?”
我思索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昨天房间的电扇吹了一夜。一定是这个缘故。
“怎么样?你老妈有发消息给你吗?”我松开咬住的吸管,紧张地把杯子放到桌上。
他皱眉看着手机说:“她问过我要不要叫司机来接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也拧起眉头。
“早上。八点不到。”他随即解释了一句,“我妈有早上晨练的习惯,通常都是去小区健身会所练瑜伽或者上跑步机上跑一下,然后洗个澡再吃早餐。”
我忍不住吐槽道:“好自律哦。”
黄子文抬头看看我:“我也是啊。我每天都有锻炼的习惯。你别忘了我上过马术课。”
是吗?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看他。心里在说我不信。昨天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一身骨感的的皮肉。但是我只是在心里说。
“别扯那些了。那你快想想怎么给你妈妈回复吧。”
他凝重地点了点头,手指快速地在对话框里点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