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肩缓缓地朝着小区外面走去,傅恒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说道:“司葭,你居住的这个小区应该有一些年头了吧?那个时候建造的小区多数都未配备停车位呢,你住的这个小区还算是好的,不过你瞧瞧这边。”
说话间,他轻轻地用伞尖指向花坛所在的方位,继续说道:“你看,花坛延伸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想必是为了改建成停车位,无奈之下只能牺牲掉原本的绿化面积了。”
听完他所言,一股没来由的羞愧之情涌上心头。尽管这个地方只不过是我租住的房子,但我却莫名觉得惭愧,就好像害他这样一个体面人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让他受了委屈。
“嗯......”我轻声应道,声音低如蚊蝇,视线亦不由自主地落向地面。
就在这时,一辆风驰电掣般的送外卖的电瓶车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傅恒为了怕我被车碰到,便迅速侧身,将我护在身后。
悬挂在车把上过长的外卖盒与他的衣襟擦肩而过,待他转身时,我察觉到他的衣襟下摆处沾染了污渍,而他本人似乎也正低头凝视着这块刺眼的油渍。
“哎呀,你这衣服......”我顿觉面红耳赤,窘迫不已。
他却尴尬地冲我笑笑:“没事。别放在心上。”
“要不我帮你拿上去搓一下,用电吹风吹一下很快就能干。”
他松开衣襟,洒脱地说:“没关系,回家我送去干洗。应该能洗掉。”
我不说话了,把眼睛转回地上,自觉刚才说这话有些蠢。
“你刚才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要说什么?”他忽然话锋一转。
是的,我刚才就想质问的,而现在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审问很小家子气。
要不就继续发展别管他的过去,要不就干脆的拒绝,拖泥带水以彰显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很蠢。
“哦,我……”我便有些语塞了。
“你刚才在电话里还问朱姐我前女友的事,现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又不好意思问了?”
我尬笑着说:“是吗?朱阿姨都对你说了?”
傅恒笑了笑:“我就交过一个女朋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不会瞒你。”
“就一个?”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瞬间憋在心里的话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吐为尽,“不久之前,还有人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一起。说你们在酒吧里,看上去挺亲热的……”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话刚出口,我便发现以我和傅恒的关系,说这些是不合适的,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他嘴角浮现一丝戏谑的笑。
“是我妹妹胡之菲看到的。”
傅恒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灰暗,我忙弥补道:“不过也有可能是看错了。长得像的人也挺多的是吧,看错了也很正常。”
我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不停解释,越描越黑。
傅恒正色道:“那就是我前女友。如果是三个月前的话,你妹妹或许没看错,那天我前女友喝多了,她和朋友在一起,朋友打电话给我叫我送她回家。”
“不过这些已经是过去式了。”傅恒说,“你很介意我交过女朋友吗?可我都这个岁数了,要说没有交往的经历,你也不信吧?”
我有些落寞地说:“倒不是介意你交过女朋友,只是觉得你前一段感情与我们现在相识的间隔时间有些短。你之前还对朱阿姨说喜欢我,可现在又告诉我三个月前还和前女友在一起……”
“那是两码事。打个比方吧,我和她的关系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上呼吸机、抢救、进IcU,我们性格早就不合适了,却还在为了过去的回忆苦苦支撑,上次见面其实是分手后,她又反悔了,想再与我复合。而我已经完全没那份心思了。”傅恒叹了口气,下过雨的空气潮湿得厉害,他话里的意思也是黏黏糊糊的,“我累了,不想一次次被伤害又原谅,又再吵架和分手。如果这样的循环维持了八年,是个人都会累的。”
“你和她在一起八年了?”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对。她是我大学同学,她也是华政的,后来做了跨国律所的律师。经常要出差。”
“那你们分手……”我摇了摇头,“是因为职业理想不同吗?”
“应该算是这样。”他的微笑有些苦涩,“她不想走入婚姻,也不想为了我跳槽到国内的律所,不是说她的事业不重要,可是我认为不是非得进跨国公司才有前途吧?总之,为了这个问题我们争吵了很多年。我真的累了。我的同学纷纷组建家庭有了孩子,我看到他们的生活安稳而幸福,我真的会羡慕。”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的确流露出那种疲惫的神色,这让我觉得难受,原来他根本不是那种多情的男人,而恰恰相反,他很长情,也很深情,从他的言语里我能感受到他所受的情伤,我想一段感情里受伤最深的往往是用情至深的人,一段八年的感情又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
那一刻,我为他的说法而信服,已经原谅了他。
我抬头看着他,天空又下起雨来。
雨丝绵绵打落在我们的头发和脸上,他深情地看着我:“你和她不同,你是个性格很好的人,我看的出来。”
“下雨了,打伞吧。”我低下头回避着他灼热的目光。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视线移动,我只好握住伞的一端,想从他手里拿过雨伞打开,就在这时,他用力抖落雨伞,自动伞砰的一声打开,覆在我们的头顶上,他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伞里。
伞有点小,和他贴近的时候,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
我只觉得心跳得很快,我真的很紧张。
“我想和你在一起。司葭。”我刚要逃走,他与我手心相对握紧了我的手,将我们交握的手轻轻抬起,看着我说,“司葭,做我女朋友好吗?”
一阵风吹过,我轻轻战栗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在我面前的男人是如此优异,他就是那株最高的麦子,错过了他我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我自私地点了点头:“好。”
在伞下,他抱紧了我,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我何德何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爱恋?
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