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仙之力也不过如此。”
星琅神光散去,落回地面,看着芸姨的尸体,神色戏谑,不含一丝怜悯。
“芸姨……”
风浅浅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
神音一道,已远脱凡俗,说是“无敌于天下”还有些托大。
可就算不敌,也足以自保。
然而在星琅的蓄势一击之下,竟然丝毫不能抵挡。
圣地白玉京。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芸……”
宁有财以头拄地,拖动着残躯,一点点向着芸姨的尸体挪去。
浅粉色水杉之下,是缓缓晕开的鲜红。
芸姨如同一朵朝生夕死的鲜花,绽放在宁有财眼前。
一点一点……
宁有才费劲了力气,终于挪到了芸姨身边。
斯人已逝。
却依旧不减美艳。
苍白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还有着什么未了的心愿。
“阿芸……”
宁有财涕泪纵横,将头深深地埋进芸姨的身体。
钟黎失魂落魄,连站都站不稳当。
他晃动着身体喃喃自语:
“怪我……”
“都怪我……”
“如果没有我,风姑娘和宁掌柜不会重伤,不大不会死,芸姨也不会死……”
风浅浅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色鬼……这不怪你……
“都怪我,都怪我……”
“你根本没必要自责!”风浅浅看到他这个懦弱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没有你,星琅也迟早要发难,到时候依旧是无人可以抵挡!”
“宁掌柜豁出命来救你,不是为了看你这样一蹶不振的!”
“我……”钟黎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有何用?我不过是一个隐流村的村民,同三哥种田、打猎、捕鱼,根本不知道江湖是何物……”
“为何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突然,宁有财彻底崩溃,撕心裂肺地吼叫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甘心!!!”
“张少侠,张少侠!”
“你的刀呢…………你的刀呢!”
“宁有财死不足惜,可阿芸又做错了什么!”
“张少侠,我求你,我求求你!”
“看在你我间那点微薄的情分上,帮我报仇!”
“帮我杀了这个狗娘养的星琅!”
我的刀……
钟黎茫然。
我有刀吗……
“张少侠,我求你,我求求你……”
宁有财以头磕地,已经头破血流。
可他仍不死心,满腔的怨愤,都化作了对钟黎的请求。
“你会用刀?”
星琅挑了挑眉毛,上下扫视着钟黎。
根骨稀软,手足虽看似有力,但不过外强中干。
就算会使刀,除了砍砍木头,劈劈柴火,还能有啥用处?
“我……我不知道……”
钟黎似是在回答他,也好像在回答自己。
星琅哈哈大笑:“宁有财,你真是病急乱投医。”
“这小子也就模样俊俏些,若论筋骨强度,拳脚功力,连你都比不上。”
“你还指望他给你们报仇?”
“真是好笑,好笑。”
宁有财还在用头捶着地面:
“张少侠,张少侠……”
“你醒醒,你醒醒…!!!”
“阿芸是我一生挚爱,她惨死敌手,我怎能甘心!”
“试想,若是阿酥,元柔,桃儿任何一个死在此处,你会如何,你会如何啊!!!”
“他星琅名不见经传,再强能强得过冥川吗?!”
星琅开口道:“哦?冥川?可是朝天门冥川?”
“竟把我同那等修了个残缺神通的二流货色相提并论。”
“宁有财,你是在侮辱我吗?”
“我只说一次,你且听好了。”
“我乃圣地白玉京,庚辰甲子的天地行走。”
“莫要以为‘二圣三山八大派’放在一个句读里,就能并列而谈。”
“莫说八大派,就连三山在我眼中也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圣地!!!
宁有财心中大骇,圣地来白帝城难道只为帮助陆家图谋财权?!
阿酥……
元柔……
桃儿……
冥川……
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名字。
钟黎每每回想,只感觉脑中一片混沌。
风浅浅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倒似乎都是些女子的名字。”
钟黎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你叫我张少侠,又知道我至亲之人的名字。”
“那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从哪儿来?!”
宁有财愣了。
难道真如自己一开始猜测的那样。
他不但武功被废,神通尽失,就连记忆也丢了吗?
又是音爆,又是白光。
永安殿广场的动静过去了许久,各方势力终于都集结完毕。
钟黎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只见马天满脸傲气,骑着马位于阵列的最前端。
左侧是两名颇具威严的中年人。
一位正是白帝城陆氏族长,白帝城议事长老之一陆江年。
另一位则是城防营统领,马靖川。
身后跟着十几余服装各异的人士,看起来应该是幕僚之属。
再后边,就是数百城防营将士。
白帝城虽说以城命名,却一直以来都是自治。
堪比一方诸侯。
但为了不引起大昭猜忌,自然不好明目张胆地设立军队编制。
便以城防营之名掩人耳目。
实则和军队根本就是一回事儿。
不出片刻功夫,陆江年与马靖川便抵达了广场之上。
二人纷纷下马,神态恭敬,口中皆呼:“星圣尊。”
“圣尊……”
钟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好大的名号,皇帝只怕都当不起吧?”
风浅浅冷笑:“皇帝又如何能被白玉京看在眼里。”
“圣地在世上的一切痕迹都被昭武帝所抹去,但我桃花林身处隐世,还有关于他们的记载。”
“所谓,天上白玉京,地上黄金阙。”
“自古天大于地,天地有别。”
“白玉京历代行走都称玉京为天庭。”
“天之子方为人间帝王,白玉京便是奉行这一宗旨,左右王朝更替,天下大势。”
“以神州气运为食,壮大己身。”
“昭武帝便是得其相助,才推翻了大周八百年统治。”
星琅显然也听到了风浅浅的话:
“征伐一统的过程,就是凝聚气运的过程。”
“我白玉京为他夺得天下,他偿以气运,此乃公平交易,如何到你口中便似偷似盗?”
风浅浅冷道:“神州子民对于【气运】二字,几乎闻所未闻。”
“你白玉京不加解释,便以之为易。”
“这在那些谋权者的眼中,何异于天上掉馅饼?”
“将神州气运分而化之,难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星琅折扇一甩:“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
风浅浅见他厚颜无耻,也懒得再与他多说。
这时。
马天的声音响起。
“哎呦哟,这个跟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是谁啊?”
马靖川眉头一皱:“在场诸多高人,天儿你收敛些!”
马天不顾不闻:“收敛什么?他当众羞辱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收敛?”
马天大跨步越过众人,一脚踩在宁有财脸上,用力地碾着。
“宁大掌柜,报应来的可真快,你没想到吧?”
钟黎忙抬手:“马天,你莫要对宁掌柜……”
话还没说完,马天拔刀出鞘指向钟黎:
“你个隐流村的贱民,马天也是你能叫的?”
“你不用急,等我砍了宁有财,下个就是你!”
宁有财心知钟黎已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刻已是必死无疑。
“阿芸……”
年少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逝。
宁有财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