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长卿的故乡……
张大彪印象里,从他光着屁股在街上跑,尹老头就一直是这么一副模样。
二十年了,没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他就是天水本地人,早些年向我爹询问,我爹也没否定。”
秦桃儿道:“长风剑仙在江湖上虽然有名头,但是真见过他的人却没几个。”
钟黎想了想:“对了,御剑山庄与他还有些交集,若出得荒原,一路向东,总有机会路过,没准他们还知道些线索。”
说着,钟黎抛向张大彪一颗珠子。
张大彪一看,只见珠子晶莹剔透,里面不是实心也不是中空,好像有水波隐隐流转。
“这是啥?”
张大彪好奇,拿着它摇来摇去。
“东海鲛王珠。”
钟黎道:“花小棠尸身破碎,夜飞声也死的一干二净。我趁众人不备,将这东西收了起来。”
“阿酥你不会怪我吧?”
阿酥摇头。
“先保尹长卿身体不腐吧。”
“死而复生终究是虚妄,我们不能学宿摩那样,误入歧途。”
“但是好歹也要让一代剑仙荣归故里。”
张大彪点头,伸手去掰尹长卿的嘴。
“唉,尹老头生前就牙尖嘴利,死后下巴也是梆硬。”
张大彪心中难过,但喂鲛王珠也是为了尹长卿好。
索性一用力,把尹长卿下巴掰脱臼,将鲛王珠放入他口中。
完事儿后,他也没忘帮他把下巴扶正。
好好的一个老头,就这么长睡不醒。
众人没了说话的兴致,身心疲惫,就着晚风渐渐睡去。
这时。
钟黎抽了抽鼻子,起身看向背后。
钟蒙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钟黎。
“三弟。”
钟黎轻声说道。
钟蒙眼神复杂:“你知道,我不是。”
声音厚重,却并未有上位者的威严。
钟黎笑了笑:“我自然知道。可那又何妨?”
钟蒙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钟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三人,起身来到钟蒙身边。
一挥手,空气中一阵涟漪,二人凭空消失不见。
叫天地脉络绕道而行,五感不加。
其实二人仍在原地。
钟黎重叹一声:“唉。”
“能走在一起不容易,你于荒原一路保护他们,这我也都看在眼里。”
“你其实可以一如既往地装下去,只要不心怀不轨,我也不会戳穿你。”
钟蒙道:“那不过是失了忆,浑浑噩噩罢了。”
“你明明可以杀我,为何与我说这些?”
“你明明知道我能杀你,你为何还敢在此?”钟黎笑道:“于天水破庙处,我便知道你绝非神州生灵。”
“直到看见了宇,我才明白,你与他近乎同类。”
“我虽手辣,但也只杀该死之人。你早已苏醒,却不与那五百尊神一同动手,那么你就还是我三弟。”
“呵呵,他们也配叫神。”钟蒙有些不屑:“伪神罢了。至于三弟这个称呼,你是时候把它忘了。”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乃上苍嚣宙神君。”
说不上有多骄傲,但显然钟蒙在报出名号的时候,腰杆更直了一些。
“上苍?!”
“便是上苍。”
钟蒙知道,以钟黎的智慧,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与那金甲天神出身相同。
但钟黎显然也不是问这个。
“上苍在何处?”
“在天外。”
“所有世界的天外都是上苍?”
“上苍是俯瞰者,是统领者,是收割者。”
这句话就相当于默认。
这么厉害?
那鸟头人身的烽火神君怎么被【御】杀了?
说到底,在钟黎看来,不过也是手段特异罢了。
“上苍所谋不纯,你若不与之同流,我便饶你一命。”
钟蒙摇头:“若我还懵懂,那自无不可,只可惜,你我并非同族,不可再混为一谈。”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吧。”
钟黎目光一凝,长刀瞬间入手,一道白光斩出,向着钟蒙脖颈劈去。
钟蒙身子一虚,一瞬间钟黎甚至感觉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果然,刀光虽然透体而过,却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你这一刀不含杀气,你莫要自欺欺人。”
“何况,你我之间,孰强孰弱,未见分明。但若要斩我,我自有手段。”
钟蒙并未动怒,说话仍不紧不慢。
“破庙初见,你便待我如兄。”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生永世都没有找回自己的可能。”
“我虽为上苍之神,但是我很感激你。”
“可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此番来找你,只为道别。”
“他日不见,还可怀念。”
“若得见,必以刀兵相对。”
钟黎笑道:“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不杀你,难道等你带人来杀我?”
钟蒙道:“兄弟一场,你怎下得了手。”
“多日相处,我深知,你乃最重情义之人。”
“兄弟一场,你怎下得了手。”
“哪怕将来非要杀场对立,我也答应你,饶你一命。”
钟蒙看了看熟睡的张大彪。
“上苍绝非有情之地,对诸界生灵向来杀伐果断。”
“但凡神君之位,在上苍都有命牌相佑。”
“身体一毁上苍便能得知。”
“【御】抢占烽火神君神躯,而不是将其斩杀,想来就是不知从何处得来了这个消息。”
“如今尹长卿将烽火神君一剑杀死,神躯崩溃。”
“上苍定然得知此事。”
“你当与大哥迅速离开此地,返回神州,或可苟活。”
“还望永世不见,嚣宙拜别。”
说罢,他拱手道别。
也不等钟黎回应。
拖出一道道残影,入了天柱,消失不见。
竟还有这些猫腻?
钟黎长叹一息。
“还说什么上苍无情。你最后还不是叫了一声大哥。”
“到底是作神容易,做人难。”
“你有了七情六欲,想要再做那无情的众神,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钟黎望着嚣宙离去的方向,心中感慨。
本以为钟蒙是最能跟着自己闯遍天下的那一个。
却没料到,变故一个接一个,他反而是最早离开的那一个。
想起在破庙前吃得嚣宙那一拳,还有方才那斩空的刀光。
“秩宇嚣宙……烽火神君……”
“这些神起名字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很显然嚣宙是掌握时间法则的神君。”
“他的拳路或快或慢,身形或虚或实,分明都有一种与现实的错位感。”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嚣宙,未必就是当下的嚣宙。”
“他的真身,是隐藏在过去,或者是未来的。”
“所以我看不透他的拳路,我也斩不到他的身体。”
“当真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