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江湖有趣吗?”
“当然有趣,不过比起有趣,江湖更多的是凶险!”
“那师姐经历过怎样的凶险呢?”
“啊?师姐的意思是,师姐让他们感觉凶险!”
“那我下山岂不是也能横着走?”
“你?”师姐脸色突然郑重:“你与师姐如何能比?你在山上这么多年,从未与他人动过手。小阿黎你要记住,有朝一日你若踏足江湖,有一句话你要放在心里。”
“什么话?”
“能偷就不要抢,能骗就不要动手,非动手不可的时候,能跑千万不要打!”
“那这么多年功夫不白学了吗?”
“呃,就是因为学了这么多功夫,所以才要跑!”
……
钟黎离开暖香小筑。
告别了张大彪和秦桃儿并约好了明早启程的时间,钟黎迎着夜色向老宅走去。
子时已到,万籁俱寂。
打更人敲打梆子的声音回荡在小镇上空。
一日之间已是经历了三场战斗,无意想起与师姐的点滴,不知为何让钟黎心中隐隐不安。
“大概是想师姐了吧。”
钟黎推开没挂锁的院门,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青绿色枣子,用袖子擦了擦后,咬了一口。
肉汁饱满,清爽可口。
山上的果子虽然种类繁多、灵气充足,可这山下之物虽然含了些土腥气,却也是别有风味。
也不知师姐吃没吃过。
“嗖”一道白影破空而来,落在钟黎肩头。
“阿丘你还没睡呀?”
“叽~”
阿丘闷闷地回了一声,双眼一闭趴下身子。
昆仑山如此遥远,它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呢?
钟黎戳了戳阿丘的小脸蛋儿,突然钟黎隔着院子听到了一声呼吸。
不是钟蒙!
怎会有人?
钟黎不敢大意,真气一运,呼吸声变得更为清晰。
细腻绵长,不似别有所图,
钟黎沉下心来,推开房门,茫然地看去。
灰黄的床铺下,整齐地摆放着一双高底云头履,鞋头襄着云朵装饰,曲线流畅自然自鞋面延伸至两侧。
一个女子,盘坐在床榻之上,虽有一根白玉簪子斜插在发髻上,头发略显散乱。
身着灰白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块翠绿翡翠,有龙蟒奔腾其上,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皮肤如羊脂般白皙,双眉犹如春柳叶般纤细却微微皱起,点着胭脂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隐隐有白雾升腾。
任何溢美之词都有些俗套,分明的五官和清冷的线条,更像是仙山之上清修的仙子,带着些许出尘的味道。
而她双手掐诀,置于双膝,额头和脖颈都冒着细细的汗珠,头顶有水汽升腾,一看就知是运功到了紧要关头。
夜半三更,榻上美人。
还受了伤……
难不成我命里就该有诸多桃花?
可这他妈是我家!
钟黎带着疑惑,三两步就到了床边。
而女子纹丝不动,也不知是根本没有察觉,还是运功时无暇分心。
“姑娘,姑娘——”
钟黎小心地问着开口喊道。
难道昨天发现的那根头发就是此女所遗?
但这明明是张大彪的老宅,她又怎会在此?
难道张大彪有个姐姐?
没听说过啊,而且张大彪那方正的大脸盘子,和面前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儿,一看就没有血缘关系。
见女子也不应声,钟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子的脸颊。
女子身体一颤猛地睁开双眼,眼神犹如冰冷的刀剑,冷冷地看着钟黎。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对方的眼神里竟然有着莫名的压迫,仿佛是上位者的威严。
钟黎赶忙后退两步:“你……你在我家作甚?”
女子没有回答,小口依然一开一合,吐着雾气,想必是疗伤行气,不能乱了气息。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嘿嘿,我乃大昭尹志平……
钟黎收起戒备,后退几步关上房门,临了还不忘带上门栓。
女子见到钟黎此番动作,慌乱的表情一闪而过,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黎转身忙忙活活烧了一壶开水,随后走到床沿嘴角含笑看着女子慌乱的面容。
“你要做什么!”
女子语气虽然冰冷,却隐隐带着颤抖。
但疗伤之时最忌气息不稳,这一开口体内气息瞬间紊乱,东窜西跳,再想扶正已是亡羊补牢,“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既已破功,再行无用,女子扶住胸口,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床,无力起身。
钟黎奇道:“诶,咋还吐血了呢?”
女子虽虚弱,嘴上却不饶人:“再敢用你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信不信我把它们抠出来喂狗!”
何曾有男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钟黎道:“啧啧啧,一个小毛贼也敢口出狂言。不要急,我这就把你绑起来,送至官府,看你还敢如此嚣张?”
钟黎左看右看,目光所及也不见绳子所在,索性伸手一抽女子腰上所系的长长玉带便到了钟黎手里。
“你……你要干什么!”
女子脸色一变,可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那就再问你一次。”钟黎摩挲着手上的“绳子”,把脸凑得近了些:“你在我家做什么?”
屋内烛光昏暗,如今只有咫尺之隔,女子这才看清面前少年的模样。
怎会如此俊朗?
面前的容颜仿佛得天眷顾,高低起伏棱角分明,再高明的雕刻家也做不出如此精美的艺术品。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明明,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住所……”
他靠的太近了!
女子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甚至都忘了伤痛,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钟黎道:“哼哼,此乃我兄张大彪的老宅,你可知按大昭律法私闯民宅、恐吓宅主该当何罪!”
“我……”
女子本就有伤在身,听闻此语更加心慌意乱,完全没了先前高傲的姿态。
面前少年又是如此俊美,再加上自己本就不占道理,顿时急火攻心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好钟黎反应快,赶忙翻身躲避,这才没被喷到身上。
“你不要以为故作可怜,我就会……”
当当当当当——
这时,一阵脚踩瓦片的清脆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向着钟黎的方向而来。
何人?
钟黎眉头一皱,正准备起身查看,而一旁女子却用起最后一分力气,抬起手掷出一枚铜钱,蜡烛应声而灭,屋内陷入黑暗。
“没了光亮,前去看看!”
钟黎听得清楚,是那个矮子的声音。
这时女子虚弱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似是很焦急:
“你,去把人支开,事后必有重谢。”
“啊?你这是求我还是命令我?”钟黎不紧不慢,揶揄道:
“说话那么嚣张,我还以为你大有来头,原来你是在躲他们。”
“皮相不错,可惜是个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