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你小的时候,总听你念叨说将来你要闯荡江湖、名扬天下,怎么近些年没吱声了呢?”
“人会长大的嘛,哪能总那么天真。”
“那你现在的理想呢,你就不想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哈,怎么会。少干多拿不劳而获,这才是我的理想!”
呃?
“师姐,你拿锤头干嘛?”
哎!师姐,你今天不是已经打过我了吗!!!
……
聚欢楼门口。
“钟……钟公子?!快快快,里面请!”
迎客的小厮一见是钟黎,立刻点头哈腰地上前接待。
“看到没有,人的名儿树的影!”钟黎大拇哥一翘,对着尹长卿嚣张道:
“以后咱们就这规格,尹老头看你一身穷酸样,是不是都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切,美名人不知,恶名传千里。你知他是敬你还是怕你?”尹长卿斜着眼儿,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当年剑湖旁多少红楼的头牌争着抢着要老夫为他们赎身,你这等乡野小子哪见过什么世面。”
胡吹大气。
钟黎也懒得跟他斗舌,抬眼望去,只见酒楼大堂早已坐满江湖客,彼此之间三五成群,目光警惕,见到钟黎等人进来,纷纷抬眼打量起来。
钟黎哪管他们,如今腰间银钱充足,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地朝着上次张大彪带他去的那个雅间儿走去。
无他,恋旧而已。
尹长卿派头十足,入座之后,大袖一甩:
“先来一道‘月中丹桂’!”
“这……”
小厮犯了难,听都没听过啊。
“那好吧,‘百鸟朝凤’总会做吧?”
“这个,真不会……”
“算了也不为难你们,佛跳墙总行了吧?”
“没,没那么多材料……”
尹长卿一拍桌子,胡子一翘一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当我们钟大少爷出不起钱?!给我把你们老板娘找来!”
钟黎一听,忙出声制止:
“你可别在这贫了,光败我名声。这位兄弟,就上几道招牌,来一壶酒就行了,别听他瞎咧咧。”
“酒要江南桂花树下埋过十八年的女儿红,天天喝这西边的酒,感觉在往喉咙里吞刀子,忒难受。”
尹长卿又是出声交代道。
小厮为难地看向钟黎,钟黎翻了个白眼儿挥挥手,示意不用管他。
外面月上梢头,三人坐在窗边把酒言欢,其实也就钟黎和尹长卿俩人在聊。
而一旁的钟蒙在努力地学着用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陈烈的这几年,一直被当畜生管着,只用手抓饭,钟黎稍稍有些心疼。
“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这老弟多智近妖啊!”
尹长卿颇为好奇,用筷子不停戳着钟蒙毛茸茸的大手。
“钟蒙力气可大得很,你小心给他惹恼了一掌拍死你。”钟黎提醒道。
“我晓得,只不过果勒温和忠诚,不会动不动就发怒的。”
“听你口气,你以前见过果勒?”
“哼,何止是果勒。十万大山里的万千种族,我多少都有所了解。”
这就奇了。
师姐都没说过的事情,钟黎明显不信:“今儿个下午你不是还说十万大山与中原之间有着天堑屏障,常人难以涉足?”
尹长卿一吹胡子:“我又岂是常人,年轻那会儿我长剑一出,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天下之大又哪里不可去得?”
又开始了,这老头一旦扯起谎来,简直无边无际。
“好好好,您老说啥是啥,我不与你计较。来来来,喝酒。喝多了您继续吹。”
“这世界广袤,有的是你不懂的,跟着老夫可学去吧你。”
钟黎端起酒杯咂吧一口,四处张望。
聚欢楼人虽然多,但却不像自己印象中的酒肆那样吵吵闹闹,即便是自己人说话也尽量压低声音,似乎生怕邻桌的人知晓。
他们的眼睛也提防地瞅着周围人的异动,总感觉彼此对上眼就会干起来。
气氛相当紧张。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此番前来都只有一个目的。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竞争对手。
还没打起来呢?倒真能忍得住。
钟黎饶有兴趣地想着。
朝廷当真老谋深算,这掣肘制衡之术当真玩的通透。
自消息传出,也不知道江湖里多了多少对儿仇家。
朝廷自然乐得看着江湖大乱,你们打打杀杀,我负责收尸洗地,到时候恶名归你们,百姓的感激自然我们就笑纳了。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阴郁的毒妇面容赫然出现在钟黎心底。
最毒妇人心,肯定是个更年期的糟老婆子。
女人啊……
哦对了,昨天站栏杆上看我的那个很大的女子呢?
酒足饭饱后尹老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剔着牙不经意地问道:“你有啥打算?”
“我嘛……”钟黎神秘一笑:“自然要去衙门走上一趟。”
……
秦桃儿此时可谓是诸事缠身。
都知道天欢阁与连江寨乃不死不休的仇敌。
如今不但陈金奎死在天水镇,连带着他连江寨上下也是一个未逃。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未浮出水面,然而天水镇只有天欢阁一家势力坐镇于此,张大彪在聚欢楼上的发言,更是宣告江湖,衙门与天欢联手对整个天水镇负责。
于是那些有门有派的当即决定,与其蒙起眼睛胡乱猜测,不如联手找上门来逼他天欢阁的话事人吐露些内幕。
秦桃儿早知躲也躲不掉,早早便安排了人手准备了一场筵席,只盼能够稳住他们。
然而酒过三巡,这些混蛋越说越不着调,丝毫不给她这个地主面子!
嘭~
一声巨响,秦桃儿手下的桌子被拍的粉碎,她杏目圆瞪,话语中充斥着怒意:
“知道诸位豪杰抵达天水,我早早便让手下准备酒菜,为各位接风洗尘,可你们呢!”
“莫不是各位江湖好汉见我秦桃儿是一介女流,便结伙上门欺凌不成!”
她面露寒意,对着厅内众人冷冷说道。
什么千门、丐帮、狂沙门、御剑山庄……
统统是些不入流的角色,竟然还真敢找上门来,待事情已过,挨个找你们算账!
“哎哟哟,俏娘子你逞什么威风呢……”坐于下首的宁有财满脸尖酸地嘲讽道:“都知道你们天欢是朝廷的狗腿子,怎么,以为傍上棵大树就瞧不起咱们这些杂草呗?有秘藏现世,那自然是谁有本事谁拿,你天欢莫不是想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儿,生生给独吞了?”
宁有财这一挑拨,顿时整个大厅群情激奋起来!
在场的各路人士均是如此作想,口中也是污言秽语说个不停:
“一顿酒想收买谁啊……”
“你天欢就算再霸道,不过后起之秀,难不成八大派也敢不放在眼里?”
“啥时候轮得到娘们当家,你天欢阁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
“小娘们这么好的身段还习什么武?跟大爷回家做大爷八姨太岂不快活?”
秦桃儿听着这群杂鱼你一言我一语,心肺都快气炸了。
可情势不由人,如果真的撕破了脸岂不白白便宜了旁人!
于是秦桃儿只好赔着笑脸不停地安抚着他们。
“不是我等不愿将消息共享,实在是我们也不知情……”
“如果有线索,我还坐在这里陪大家吃什么酒,早就动身前去寻宝了……”
“都且坐下,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容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会,莫要伤了和气……”
哎,且忍了。
阿酥啊,阿酥!
只待你事成,速回江南吧。
这个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
陪着他们喝了几圈,秦桃儿只感觉舌根都开始发麻,这时一个小厮自后们来到秦桃儿身边。
“还算稳住了局面……”秦桃儿吐着酒气低声问道:“如何?聚欢楼内可有异样?”
“都是些江湖散人吃菜喝酒,没起什么争执。有件事儿倒挺稀奇。”
“说来听听……”
“那个算命的老头来咱楼里吃酒了,我记得您之前不是请过他几次,偏偏他不肯赏光。”
我当是什么事儿……
“左右不过一个老头,请他那是客套,不过他一向守财成瘾,如何舍得?”
“钟公子请的客,两人颇为熟络,属下心想这是不是……”
“钟公子是哪个?江北钟家也来了?”
“钟黎钟公子!杀了陈金奎那个!”
一阵穿堂风吹过,顿时激起秦桃儿全身的鸡皮疙瘩!
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