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水兴带着自己的十堂主,按照昨天的约定出现在小松驿北面的树林中,两人明目张胆的站着,没带任何兵器和护甲,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一是因为在两人身后的灌木丛中,隐藏着几十名从码头上借来的打手,二是因为公主连夜给詹水兴送了消息,说已经把此事安排妥当,让詹水兴第二天按时去赴约,只等拿解药的两人出现,拖住他们两盏茶的功夫即可。
之所以没有提前布置官兵埋伏,就怕被两人察觉后,丢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抓人的好机会。所以董舒和夏侯清带的官兵,晚了两盏茶的时间出发。
这时候凉风阵阵,柔弱的阳光几乎无法触达这不算茂密的树林底部,詹水兴穿的单薄,这会被风一吹,竟有些感冒的征兆,不停地打着喷嚏……
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一会儿,小树林前方的坳口处一直没人出现,詹水兴就让十堂主上前去看一看,十堂主皱了皱,还是整理了衣衫走过那坳口,把目光撒向丰收的田野。
这一看还真看到些线索,一块豆荚地的田埂上,一个贼头贼脑的青年人正不紧不慢的朝坳口走过来。十堂主没见过那两名强盗的样子,所以以为这就是他们要等的强人,赶紧夹着胳膊跑回去跟詹水兴汇报。
詹水兴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司马家的人还真是不要命啊!当即捋了捋额前的青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影影绰绰的打手,故作镇定的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待会机灵点,情况不对就率先动手!”
十堂主是个制毒的,看起来文文弱弱不怎么会功夫,他慌忙摸了摸胸前,连夜赶制的假解药还在,就冲詹水兴点了点头,眉头却皱成了一团棉花。其实他也多留了一手准备,万一等会树林里那帮废物打不过强盗,他就告诉强盗说时间太紧,这解药还差一个疗程的,只需给他两天时间,准保中毒的人药到病除。
所以他手中的解药并不假,只是缺了一味他不知道的相克药材罢了,但只要服下他提供的解药,病人一定能好转起来,这也算是他对自己安身立命的谋划吧。
说话间,那贼头贼脑的年轻人就揉着鼻子来到两人面前,他晃晃脑袋甩甩手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模样,看得詹水兴一脸纳闷。
原本还庄严慌张的心情,瞬间被眼前这个不知道轻重死活的闲汉给搅乱了。
“东西拿来吧,小爷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打油茶,麻溜的赶紧的,别惹了关东地界的你大爷鬼子强。”那闲汉活动了筋骨,撂出一串黑话,在空地上摆出一个斗狠的姿态。
詹水兴眯着眼睛凑上去,语气里满是不屑的问道:“什么,关东地界的大爷鬼子强?”
“没错,正是你大爷我,既然知道名号,就明白敞亮的了事吧!”
“我说鬼子强大爷,我们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跳大神一样张牙舞爪的?”
“什么事!昨天什么人约你到这来,今天在这说的就是什么事!”那闲汉一个金鸡独立的动作站得久了,说话的功夫趔趄两步散了阵势。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让你来的两个人呢?”詹水兴不想再跟他废话,上前一把扯住闲汉的领子。
“哎,你敢跟我动手,你不要命了……”那闲汉还想找补面子,却看到后边灌木丛中又钻出来几个壮汉,当时也不敢摆谱了,身体哆哆嗦嗦的说话都打结。因为那几个壮汉可不是闲杂人等,那是长安府衙役看到都觉得头疼的溱水二魔王。
“麻溜的,赶紧说那两个人藏在哪里,老子且饶你一命……”詹水兴话还没说完,闲汉就哆哆嗦嗦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高岗,说两人就藏在那里,给了他一块银钱,让他来取东西。
詹水兴被这个闲汉激发了斗志,当即大手一挥带着几十人浩浩荡荡的冲向那高岗,半路上又遇到董舒和夏侯清,于是两伙人集结在一起,各自分了工,四面八方围着那高岗冲了上去。
司马师又怎么在此坐以待毙呢,之所以选在这高岗上,就是为了洞察四方信息,稍有风吹草动就赶紧溜之大吉。
一伙人把高岗上的树都砍了一小半,也没搜到两人,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在高岗上发现了两人烧火烤鸡的痕迹,证明了那闲汉没有说谎,好歹算是保住他一条性命。
不过这件事惹得詹宫主非常之不开心,亲自给那贼头贼脑一顿拷打,落下个跛腿的终身残疾。
再说逢乐官一直在小皇家园林被公主留到正午才放出来,他从州府借了匹快马,先到长安府确认吴谍已经被押赴刑场,自己就赶紧朝菜市口赶去。
上午那微弱的阳光只是假象,到了正午时分,凉风没了,炙热感就像是灶膛中的燃起的熊熊大火一般,晒的人头脑发懵。逢乐官骑着马在街道上疾驰,燥热感几乎要把他给晃到眩晕。
好在午时三刻之前,他赶到了菜市口,菜市口人声鼎沸,逢乐官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的断头台,也看向断头台后边不远处的春熙坊。
如果没有人来救这名年轻的吴谍,那么春熙坊头牌是吴谍的猜想就要落空了,如果她不是吴谍的话,那她大概率就是蜀谍!
午时三刻到,许久没有露面的长安太守威风凛凛的站起身,扔下一支漆红的令牍,断头台上刽子手就把一口烈酒喷到鬼刀上,然后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的砍下一颗头颅!
整个过程安静,干脆,利落……那名吴谍也不吵不闹,似乎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逢乐官带着心事回到别驾苑,却看见丛管家和那几名执行土地庙任务的家仆被吊死在东墙外的槐树上。
逢乐官正要去找夏侯晚复命,却被告知夏侯晚去参加大司马组织的会议了。家仆告诉逢乐官,丛管家死,是因为早上有三名士兵的行踪没有确定,丛管家就敢擅作决定,所以连累那五名家仆一起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