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礼仪准备停当,时间已经将近午时,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队伍前列的夏侯楙和曹也。
夏侯楙抬头看了看天色,伸手搭在额前看向远方,远方恰好有两名斥候风尘仆仆的踏着正午的热浪而来。
“报刺史大人,长史大人,大司马的前头部队已经与左城兵卫完成汇合,大司马亲率中军在城外30里处暂歇。”两名斥候跪在阵前,呼呼地喘着粗气。
“看来还是曹长史了解大司马,估计是要等到午时三刻过后日上斜西南才会到了。”夏侯楙看向曹也。
“大人猜想的应该不会错,大司马这些年也有些修身论道的追求了。”曹也附和了一句。
“大司马肩负江山社稷,修身闻道也算是纲常之内,我等都要向大司马学习啊……”
两人这么互相恭维了几句,就把夏侯晚唤到跟前,让他安排大家原地休息养精蓄锐,等到下午大司马到了以后,好好的热闹一番。
日头正盛,夏侯晚带着一众辅员去安排部署,人群中就传出一阵阵骚乱,等到一阵凉风骑着金戈铁马跨河而来之后,大部分人们已经疲惫的相互依靠着躺在地上。
有阴凉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没抢到阴凉的人们就折下树枝举在头顶,有的甚至钻进车下或者大皮鼓下躲避烈日。
正在大家分发餐食的时候,一名钩子悄悄来到逢乐官身边,示意逢乐官借一步说话。逢乐官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夏侯楙和曹也等大人,推着那名钩子风快地闪到了一旁的厨灶边。
“大人,有紧急情报,小的来不及层层上报了!”那名钩子往上抬了抬帽檐,试图让逢乐官记住他那张脸。
逢乐官扫了他一眼,认可似的点点头,然后又靠近那钩子一些,让他小声汇报。
“长史府的亲兵们早上接到密令,说今天要特别注意现场秩序,如果有人冲出来报冤就看兵总手势行动,如果有人冲出来刺杀全部格杀勿论!”那名钩子小声地说到。
逢乐官沉思片刻,琢磨那报冤两字的深意后当即有些惊慌,兀地说了一句:“怎恁晚才报过来!”
“大人,小的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来找你了,如果再层层上报,就怕误了主子爷的大事!”那钩子一看逢乐官神色不对,当即也惶恐起来。
“继续回去打探,如果能不露声色地探听出来,你下半辈子就不用当差了!”逢乐官从怀里掏出一枚十两的金锭,落在那钩子的帽檐上,示意他低下头隐藏好身份。
那钩子千恩万谢,一边说自己永远效忠逢乐官,一边亲了那金子一口退到人群中去了。
逢乐官走回凉棚,站在檐下四处打望,有的人们往返穿梭,有的人们三五成团坐在一起,他把那报冤两字想了又想,最后把思绪停落在司马家身上。
于是他开始寻找所有和司马家相关的人,早上清点官疏时,司马虚怀告病不能前来,特使管家侯转前来替位。逢乐官的眼神落在侯转身上,他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一副苦当差的神情。接着是军情局魏子谏,他是长安城内众所周知的司马家门徒,但此刻董大员被长安府羁押在州府地牢,所以出席迎接盛会的是他年方十九的儿子魏清韬;魏清韬是个聪明的儿郎,跟刺史大人夏侯楙的儿子也是同窗好友,他这会跟一群公子哥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推杯换盏,看来他父亲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
再往下就是原司情局和东别驾府的一众官员们,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或忙碌或闲坐,也都看不出有任何不轨的迹象。
逢乐官用手抓住自己的额头,他猛地从混乱地意识中想到一个人,贾充。没错,就是这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他掌握着大量的信息,也有足够的胆识和机灵,如果真要有一个人出来拦驾申冤的话,目前整个司马府非他莫属。
逢乐官不顾烈日挤进人群中开始寻找贾充的身影,他像是丢了宝贝一样,提着裙摆穿梭在众人中间,众军汉哪如此距离见过如玉般的曼妙男子,一时间目光都追着他慌张的身影,在那随风扑闪的锦衣华服上一窥心欲。
夏侯晚坐在指挥台上看到逢乐官像蝴蝶一样穿梭在黑压压的军汉之间,当时脸上生出些惊疑和纳闷,这乐官说轻了是府上的幕官,说重了就是府上的侍女,既然是侍女,又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如此轻浮做态呢。他冲慕容衍摆了摆手,让他去叫停逢乐官,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又放了一只蝴蝶出去吗!于是赶紧走下台子拦住慕容衍,随手让一名管家去叫回逢乐官。
逢乐官挤着人群一直追到卫军边缘,他在夹道的老百姓中恍惚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那身影背着一把黑伞带着阔檐的斗笠帽,他擦掉从额头流到睫毛上的汗珠,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又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他正要追出去挤到夹道上去追时,却被身后撵上来的管家拉了一把。
管家给他说了别驾大人的嘱咐,逢乐官就踮着脚尖去看那指挥台,指挥台上夏侯晚也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逢乐官就停住了步伐,跟着管家回到指挥台附近。夏侯晚给他打手势问他有没有问题,他比了没问题的手势,示意自己能解决。
接着他就叫来几名钩子去寻找贾充,自己则拖着一身乏汗来到董舒身边坐下。
董舒正在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持续忐忑。逢乐官放下茶盏,轻声说道:“出事了,有人要趁大司马到长安,拦驾报冤!”
“拦驾报冤!”董舒一口茶没咽下去被呛得一阵咳嗽。“哪里来的刁民如此大胆……”董大员犹如惊弓之鸟,心虚地问到。
“我让人去查了,但大概率逃不掉司马家……”逢乐官看向董舒。
“司马……”董舒只念叨了这两个字,心里原本的忐忑也被无限放大,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脸上划出伤感的无奈。
“我的董大员,这可不是颓废的时候,该出手就要出手了!”逢乐官焦急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