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瑾泞一行人终于到了部队。
两个小家伙都有些蔫蔫的,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小脸煞白却依旧不哭不闹,乖巧手牵手跟在瑾泞身后。
董少校先是去帮他们办好了手续,领到部队分配房子的钥匙。
“咱们这的家属大院离军区有点远,你若要用车可以提前申请,或者去领自行车票,咱们买的话不限制名额,部队里还有补贴。”
瑾泞点点头,有自行车确实能方便点。
“对了,今天是有什么大领导要来吗?”
董少校一愣,“什,什么?”
瑾泞指了指不远处一辆吉普车,挑眉道:“我看那车周围都没有人敢停,哨兵的视线也时不时飘过去,是什么领导的车吗?”
其实从外观上,并不能看出这辆吉普车和别的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瑾泞敏锐感受到那车内传来一道炙热的目光,而且并不是冲她,是冲着她身后的丁悦。
董少校额头上忍不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内心抓狂。
救命!
你的第六感能不能不要那么准啊!?
简直是个魔鬼!
“咳咳……我也不大清楚,你别瞎想了,咱们还是先去家属大院安置下来吧。”
瑾泞没从这道目光中感受到恶意和威胁,便假装没看出来董少校拙劣转移话题的行为。
“好,悦悦小池,咱们上车吧。”
不远处的吉普车内。
副驾驶的人转身轻声询问:“首长,刘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要不要……”
后座的中年男人目光深沉,摇了摇头。
血缘的牵绊有时就是那么神奇,只需一眼,他便能确认,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不用检测了,送我回去吧。”
是时候让妻子知道这个喜讯了。
“是。”
-
另一边。
董少校将瑾泞三人送到了家属大院。
这个点男人们都在部队里训练,听见车响大伙都伸出脑袋来。
看见是三个孩子下车,大家都是一愣。
这是谁家的小孩从乡下来了,怎么也没个大人在身边跟着?
大娘大婶们围了过来,却见瑾泞几人进了家属大院刚分配的一套房子里。
“哦对,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了一嘴,好像最近是有个空军女学员要住进来。”
“你是说国家要训练的那批女飞行员?”
“还不止,据说她被好多家大学点名参加研究项目,若不是这回特训计划迫在眉睫,咱们还不一定抢着到呢。”
“太厉害了,我娘家侄女也报名了,可惜第一轮就给刷下来了。”
“……”
外面的老百姓不知道训练计划,但在部队里却不是秘密。
瑾泞还在搬行李,就听到一道热情的声音。
“是小云吧,我是你尚伯伯的媳妇,你叫我婶子就行了。”
王丽娟四十出头,个头挺高,圆脸微红,眉宇间透着北方人特有的爽快劲,穿着简朴却整洁,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
她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伸手就帮着瑾泞将行李搬下车,一边忙活一边开口:
“你尚伯伯去部队了,也不晓得你这么快就来了,早知道就去火车站接你们的。”
她动作麻利,说话大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瑾泞笑着回答:“婶子不打紧,一路都有人送我们,是我们动身的时间紧,才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悦悦小池,快叫人。”
丁悦和小池乖乖喊人:“婶子好。”
“诶,真乖!”
王丽娟看着这么两个精致漂亮的小娃娃心都要化了。
这里的孩子哪个不是调皮捣蛋,上蹿下跳的皮实鬼,冷不丁看见这么两个乖巧白净的孩子,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其他大婶大娘也过来帮着一起收拾,气氛一时间好得不得了。
她们从王丽娟口中得知了瑾泞和小池是烈士的孩子,对她们更加上心。
“以后没事就来大娘这,大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啊。”
“哪家娃娃不长眼睛敢欺负你们,可一定要来跟婶子讲,婶子帮你们收拾回去!”
“……”
在大伙的帮助下,她们的新家很快就收拾得一尘不染,明亮整洁。
王丽娟硬拉着她们到自己家,等尚西建回来,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给她们接风。
“小云,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在饭桌上,尚西建破天荒地喝了好几瓶酒,看着瑾泞满眼欣慰:“你爹若是看见你这样,肯定也会骄傲的!”
瑾泞关切地劝他,“尚伯伯,你少喝点。”
王丽娟给瑾泞夹菜,目光了然。
“小云,你随他去吧,他替你爹高兴呢。”
看见战友女儿有出息,他打心底里高兴。
吃完饭已经天黑,瑾泞带着丁悦和小池回家,到了家门口,却看见一男一女两道陌生的身影。
“你们是……”
那两人转头,是一对中年夫妻。
女人身着得体的呢子大衣,整个人端庄大气,容貌和丁悦不说一模一样,起码有七八分相像。
视线触及丁悦脸庞的瞬间,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那孩子站在不远处,和记忆中的小小身影重叠起来,失而复得的情绪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她忍不住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丁悦,泪水打湿了衣衫。
“芝芝,是妈妈啊,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一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套中山装,整个人威严而沉稳,眉宇间都是岁月打磨过的深邃智慧,眼角似有泪光闪过。
他看向瑾泞:
“段同志,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