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场宴会,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不就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吗?
不然,景妍可不会相信,以谢重的性子会屈尊祥贵地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景女郎。”梁芳菲一改当日的嚣张跋扈,快步走了过来,就对着景妍深深地行了一礼。
景妍眉头微蹙,语带些许疑惑:“女郎是?”
若真论起装傻来,谁也比不上景妍。
梁芳月先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为着如何向这个女人表达自己的道歉,她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了。
可这个女人一张口竟然不认识自己了?
这个女人应该直接开口质问自己当日在银楼为难她的事,这样她精心准备好的说辞才有用武之地。
梁芳月愣了好半晌,直到身后的梅兰轻轻推搡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她半张着嘴,支支吾吾:“景女郎,我就是那日在银楼里和你发生冲突的女郎。”
由景妍提起还好,她还可以替自己辩解几句,如今让她主动提当日自己挑事的事,梁芳月觉得自己在景妍面前瞬间又矮了一大截。
“哦……”景妍拖长了音,恍然大悟:“原来是梁女郎啊。”
“我刚眼拙,竟一时没认出梁女郎来,还请女郎不要怪罪。”
梁芳月又是一噎,第一想法就是景妍在装模作样。
若是在平时,她就骂上去了,可现在她竟然要忍着,真的是憋屈!
“景女郎您言重了,当日是我误会了女郎,今日特地来向您赔礼道歉来了,还请您不要把当日的事放在心上。”梁芳月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
因为景妍完全不按梁芳月预想的剧情发展说话,完全打乱了她原有的思路,梁芳月就只能临场发挥了。
“景女郎,当时我也是一时着急,这才误会了女郎。这件事发生后,我阿父阿母和阿姐都已经狠狠责罚了我一顿了。”
“我想景女郎你大人有大量,应该能原谅我这次吧,我已经知道错了。”梁芳月觉得,自己这态度已经是极好了的。
毕竟,除了阿姐,她还没向哪个人如此服软过。
站在梁芳月身后的梅兰脸色微变,有这么态度强硬地赔礼道歉么?
感情夫人交代给女郎的话,女郎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景妍挑眉,看着眼前的梁芳月,虽然努力克制,但仍能在她脸上看到不耐烦。
便是赔礼道歉都能如此理直气壮,这姑娘,确实是被家里人宠坏了。
当日她就是无妄之灾,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衣服被梁芳月给盯上,污蔑她偷了她的荷包想要搜身。
也幸而当日梁芳月污蔑的人是她,她尚有据理力争之力,若是换了一个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对上梁芳月,恐怕也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梁女郎是诚心悔过么?”景妍声音有些冷淡。
梁芳月高昂着头,正要回答,就被身后的梅兰扯了扯,她只得又低下了头,心里更烦躁了。
她压低着声音,努力做到恭敬有礼:“我自然是诚心悔过,景女郎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总归是梁女郎自己的事。”景妍笑笑:“便是梁女郎再无故污蔑旁人的清白,目中无人,也有女郎的父母和阿姐管教,我一个外人,有何资格越俎代庖。”
说着不关自己的事,可句句都在讽刺嘲讽着她,梁芳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若不是畏惧这女人背后的定宸王,她早就要把这女人狠狠教训一顿了。
“景女郎说笑了,您如今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我若是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地方,您自是有资格说我几句的。”
梁芳月这话,本意是奉承景妍,只是景妍听着,只是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她心里清楚,素来嚣张跋扈的梁家二女郎肯放下身段向她赔礼道歉,无非就是因为谢重的缘故。
她现在和谢重还没真正发生什么关系,在世人眼中,她已是谢重的所有物。
若真有一日,她屈从于这个时代,臣服于谢重,而谢重厌了她之后,她会不会她就成了谢重曾经宠爱过的一个女人的代名词,再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景妍心底发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原本还想亲自给梁芳月一个教训的景妍瞬间没了心情,她的表情彻底冷淡了下来:“梁女郎,你赔礼道歉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并不能接受。”
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方才一直一言不发的侍书和侍棋,淡淡道:“我们走吧。”
“是。”侍书和侍棋对这位梁女郎也很是无语。
这位和永平侯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么,性格完全不像。
景妍不想搭理梁芳月了,奈何梁芳月得到景妍这个回答,很是不满,当即就伸手拽住她的衣袖。
“景女郎,我都如此有诚意了,你为什么不接受?”
这是压不住火了。
梅兰见此,心都漏了半截,夫人果真神机妙算,知道女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让她跟在女郎的身后。
“女郎,景女郎大人有大量,早不想和您计较当日的事了。”梅兰走上前,笑得恭谦:“景女郎出来的有些时辰了,想来也是时候去赴宴了,您这么拽着景女郎算怎么回事?”
虽然生气憋屈,但好歹梅兰代表着梁芳菲,还能给梁芳月几分威慑,她松开了景妍,在梅兰的眼神示意下,甚至给景妍再次主动行了个礼。
“方才是我鲁莽了,请景女郎恕罪。”
景妍没说话,也没看梁芳月,只是看了一眼梅兰。
这个姑娘,是那位侯夫人,也就是梁芳月姐姐的贴身婢女。
那夜梅兰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而她所说的话传达的便是梁芳菲的想法。
想到今日梁芳菲的热情友善,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景妍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这一个个的,哪里真会有简单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