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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挽玉对着空空的主殿发呆。
算上今天,已经是颜辞出去的第六日了。
她说要带子未央去赏梅,自己跟着去不好。
她也保证过,最多只去三日,让他好好待在东宫,不要想着出去,也不要妄图逃跑。
奚挽玉苦涩的扯了扯唇。
直到现在,即便他心意剖白,她也还是不信任他。
颜辞不在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安心休息。
眼下青黑,近两日更是心口慌的厉害。
后院里他也去瞧过,空空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昨天长命回来了,但是不管他问什么,他都不答。
长命越是这样,他就更是确定,颜辞肯定不是去赏梅的。
她定是又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然后将他排除在外。
“主上,殿下回来了!”
寂静突然被打破,奚挽玉呆滞的抬头看去,是钱来。
他气喘吁吁,带着惊惧。
“怎么了,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奚挽玉猛然站起,迫切的质问。
钱来缓了一会儿,气息还是不稳:“主上,您先跟属下出去瞧瞧,殿下受伤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殿内之人已化作了残影,刮出了视野范围。
钱来:“……主上,您等等属下,您不知道殿下在哪儿啊!”
在奚挽玉冲出去的同时,君鹤怜也在背着颜辞往主殿的方向赶。
长命说,早在半个时辰前,御龙阁的死士来过一趟。
百里闻被他带走了,背影匆匆,他只来得及看清他是带着药箱的。
不用猜,肯定是去找了颜疏影。
君鹤怜无奈,但好在东宫现在还养了个神医不是。
只不过他们肯定是请不动人,只有去找奚挽玉。
“奚公子,麻烦您去请一下金神医。”
君鹤怜在路中间和奚挽玉汇合,来不及把气儿给喘顺了,急忙开口。
奚挽玉在看到颜辞肩上那块伤时,脑子里面嗡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钱来!”
他喝令上前扶住他的暗卫:“去把金无风扛过来,要快!”
“好好好,属下现在就去。”
钱来脚下抹油,一溜烟往金无风的院子里奔。
君鹤怜本来还想背着颜辞进殿的。
但是人家相好的都在这儿呢,想了想,她还是把颜辞交给了奚挽玉。
“奚公子,麻烦了。”
“多谢。”
奚挽玉小心的抱起颜辞,向她点头致意。
东宫的人为了颜辞,路上直接省去了车马。
她们武功都不弱,女子也居多。
轮流背着颜辞用轻功往回飞,不用按照地面上规划的道路走,速度比马要更快,极限一日来回。
也因此她们内力消耗亏空,急需调节修养。
奚挽玉仔细托着颜辞的身体,把她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光是肩上的一大块砸伤,就让他心疼到难以呼吸。
她果然又骗了他!
奚挽玉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滚落了下来。
他很讨厌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忙,只能安置在安全区的样子。
别看钱来平时不靠谱。
关键时刻,他绝对不掉链子。
不消片刻,他一手扛着金无风,一手提着药箱,“嗖”一下的从外面蹿了进来。
“主上,神医来了!”
钱来单手放下金无风,后者拎着拐杖,全程一脸懵。
“怎么了这是,突然找我干嘛?”
他来的时候呛了一路的风,这会儿讲话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
“救她!”
金无风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被奚挽玉一把拉到了床前。
速度快的,他差点没飞起来。
“我嘞个亲娘啊。”
这下,金无风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清楚的看到了颜辞的惨样,手上抖了两抖:“这都死了还怎么救,玩儿呢?”
奚挽玉和钱来一左一右的瞪着他。
金无风:“……我就开个玩笑嘛,谁让她看起来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呢,哈哈哈……”
这种时候,没人能理解他的幽默细胞。
金无风自讨没趣,让钱来给他搬了个凳子过来,拐棍放到一边,探上颜辞的脉搏。
这一探,他彻底收起了玩闹,眉头紧皱。
像是不死心,他还换了个手。
“怎么了?”
奚挽玉鲜少见到金无风这样凝重过。
可以说,自打认识以来,他就没有把疾病放在眼里过。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金无风喃喃着,面色完全沉了下去。
“到底怎么了,她伤势如何?”
他不讲缘由,让奚挽玉这个旁观的更加焦灼。
颜辞的情况复杂,金无风一时解释不清楚。
他索性撕掉了她肩上的布料,用刀刮去最上面一层已经凝固住的血痂。
伤口里面,是颜色鲜红,露出一层头的细细幼芽。
金无风又仔细检查了其他地方,刀子无力的放到了台子上。
“她体内的情根种,被催化了。”
“看着伤势,五脏六腑应该也受了伤。”
“只要有伤口,情根种的根须便会顺着缝隙生长……抱歉,我没有办法……”
金无风无奈道,情根种,说的好听一点是花。
可实际上就是一种变异的蛊虫,寄宿在药人的身体里,蛰伏数年,只待一朝活化。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奚挽玉不住摇头,一股黏腻腥气的甜涌上喉头,又被他给生生咽了下去。
“你在骗我,对吧?”
“你定是看她不顺眼了,不喜我与她待在一起,所以才不想救的。”
他额头上暴起突突的青筋,眼前也开始阵阵的发黑。
明明颜辞出去前,还拉着他保证,肯定不会有事的。
怎么能不守信用呢。
“挽玉,你冷静点,我……”
金无风怕他受到冲击过大,引发体内的龙蛊苏醒。
“你救她。”
奚挽玉凝着安静躺在被褥里的人,打断他的念叨,只轻声回了这么一句。
“奚挽玉!”
金无风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别忘了,她要是死了,对你才是有益处,她要是不死,你这辈子都别想解蛊。”
从金无风的角度上来看,如今颜辞情根种催化,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
因为只有她死了,根种才能开花,他们的目的也能就此达成。
“我让你救她!”
奚挽玉忽然暴走,拔下发间的簪子,抵在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处。
他双目猩红,血丝遍布。
明明手颤的都快握不住簪子了,语气里却带着决绝。
“你不是想让我活吗?救她,不然我今天就跟她一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