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对褚老这话不以为然,因此也并未出声接话。
褚老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哎,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不乐意给我当徒弟呢?我的医术比师兄差了吗?。”
看了看手上输着的液,褚老也了然,罢了罢了,这丫头也不知在何处习得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倒是对自己这老毛病有用得很。
安心、安然,还有孙掌柜就看着褚老那张已经泛红的脸一会儿透着遗憾,一会又露着窃喜,时不时还自言自语两句,三人皆是一脸懵,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病了一场坏了脑子。
良久,久到安心他们都以为褚老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看向三人,娓娓道来:
“多年以前,杜家小儿曾跟着我学习过一段时间。”
“杜家小儿?可是杜师叔之子杜子期?”安心问道。
“正是,都堂主之子子期少爷。”孙叔代为回答道,语气里还颇有赞赏之意。
褚老斜了一眼孙掌柜,继续道:“彼时他在神医谷内外的名声已显,小小少年就医术毒术了得,连我这出谷许多年的老头子都有所耳闻,来了我这神农馆,老夫自然对他稍有关注。”
“哪曾想,此子来了后,并不按照规矩从抓药得药童做起,反而一来就言明要拜我为师!”
“可他毕竟是毒堂弟子,虽名声在外,可医术到底如何,老夫打算先考教一段时日再说。”
说到这,褚老顿了顿,满含幽怨地看了看安心。
安心被看得莫名其妙,心道,好你个老头,说事就说事,戏咋那么多,一把年纪摆着一张像被抛弃的怨妇脸是几个意思?
好在,老头只停顿了几秒钟,就继续说道。
“也就在某一天,也如今日这般,喘症发作,虽喘鸣不如今日验证,但胸闷憋气,难受得我直捶胸口。”
“彼时,恰好那独家后生在我房前经过,冲进来二话不说就直言我是心疾发作,还不知从哪弄来一把人参、丹参、黄芪什么的直接往我嘴巴里塞。”
“当年,也是老夫命不该绝,好在我只是喘了一会儿,衣兜里放着有我自制的药丸,才捡回了一条老命,没被那臭小子霍霍掉。”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安心盯着褚老啧啧啧直摇头,不自觉感叹出声:“得亏您老悬壶济世多年,攒了一辈子的气运福报全都用在了那一天了。”
褚老斜眼看了看安心,表示很是心塞。
又继续道:“老夫这条命那次是没被阎王收了去,可从此以后,那臭小子到处给我宣扬,说老夫得了心疾,还得亏他用药入神,救了老夫一命。老夫也是不跟个小辈计较,反而由着他借着老夫这病颇得了番虚名。”
褚老一通摇头晃脑,脸上适时地表现出既悲伤,又惋惜,还略带自嘲得表情。
“想必那杜家后生如今应该在谷内声名鹊起、有了一席之地了吧?”
安心只道这老头简直绝了,这哪是什么严肃的老教授,分明就是一逗逼老戏精!
想想这老头被杜子期这么个人弄得病情被所有人误解,都没个人给对症看个病,也是实惨,得亏他自己医术高明,要不,啧啧,后果不敢想。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人杜子期,实乃这老头好面子,生怕别人说他医术不精,绝逼不承认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愣是任谣言满天飞,自己却不澄清,也不找人商酌自己的病情,只默默记录个医案,也是够了。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安心很不厚道地告诉他,“褚老,你说的这杜家后生啊,如今已算不得神医谷之人了。他和他那妹妹如今已经被神医谷除名,正关在戒律堂大牢里,一辈子不让出来呢。”
听见这话,褚老倒是惊了一下。
“这是何故?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虽然过去这么久了,安心对杜家兄妹当初的所作所为还是不能介怀,她又不是圣母。
“看来褚老很是惜才啊,看您这反应,是不相信那二人会落得如此下场咯?”语气里讥诮之意顿显。
安然觉得妹妹这也太那啥了点,毕竟人家是自己的亲师叔祖,还是要稍微尊老一点的。
有心想劝安心委婉点,又不敢,只好拉了拉安心的衣袖。
安心回头睨了一眼安然,没说什么,转而只盯着褚老,等待着褚老的回答。
褚老觉得今日怕是彻底把这丫头惹毛了,瞧瞧这阴阳怪气的。
纵使内心戏很多,面上却不显,只淡淡说道:“杜家后生却有些天赋,却不够扎实沉稳,出事是迟早的,说吧,他是犯了何事?可是医死了人?”
安然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扇子啪的打开来,在众人觉得他有大病的眼神中,开始了他的抢答:
“医死人倒是没有,只是他和他那妹妹设计毒害我妹妹,害得我妹妹差点魂归西天,要不是妹妹福大命大,今日可没有褚老您想要收徒的场面了,也没有如今褚老您在这打听他杜子期所犯何事了。”
闻言,褚老和孙掌柜齐齐面色大变。
“竟有此事!毒堂弟子,竟敢残害同门!他杜元海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褚老重重一拍桌子,正是那只正在输液的手。
他这一拍,哦豁,只打了个钢针的血管顿时鼓了个包,一阵刺痛从手背上传来,褚老没忍住“嘶”了一声。
“哎呀,褚老,您这是干什么呀?这可是您的救命药,还没输完呢,这刚稳定了会儿,您就闹幺蛾子。这要是再来个哮喘急性发作,我可不能保证给你整回来。”
嘴上埋怨着,安心手上动作迅速地帮褚老拔了针,一手按着针眼止血。
褚老这才注意到原来扎进自己手背上的是这么短短的一根针,此时,针尖上还带着一滴要落不落的血滴,看得褚老直皱眉头。
就这样,关于杜子期的话题被褚老的拍案跑针戛然中断,终归不是什么好事,随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陌生的输液器上,谁也没有再提起杜子期之事。
“褚老,这药水得输完,我给你换只手重新打个针吧,将那只手给我。”
安然接过安心按压血管的手,帮褚老继续按压着针眼止血,安心则转到褚老的另一边,在褚老另一只干瘦的手背上挑选着合适的血管。
之前输液的用物还没收回去,将就着安心很快就给褚老重新打好了输液。
安心可不只会打麻醉,打个输液简直就是小case,褚老也就在进针的时候感觉手背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就见那透明的管子里的液体又继续滴进了他的血管。
他上下又仔仔细细盯着输液器看了良久,问道:“这,究竟是何物?你这扎针为何不是扎入穴位,而是扎入血管?听闻丫头你善毒,这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正在收拾东西的安心将手中的输液盘重重地怼在了桌面上,震得棉签蹦了一桌子。
“对,就是毒药,毒不死你这老头!”
“二哥,你在这守着吧,一会输完了,你给他拔了针。”
说完,安心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留下安然和孙掌柜很是幽怨地瞪着褚老。
安然也被激起了脾气,“褚老,您怎么能这么说妹妹,您今日这条命可是妹妹救回来的。别人能得妹妹这些东西药物的救治,只道她是用了什么神仙手段,怎地到您这就是她用毒害您了?”
“是啊,褚大夫,您这确实是过了。”孙掌柜也很是埋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