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碗装满了,我就换成盆,等盆装满了,我再换成桶。”
“等到全部装满了,你,也就死了!”
梁大勇无法想象,怎样冰冷的嘴唇,才能说出如此可怖的话语。
又是怎样的歹毒的心肠,能够想出这种骇人听闻的审问手段。
“好汉,你之前不是说过不怕死吗?”
程彧手指搭在了梁大勇右手手腕,轻轻跳动的筋脉上,他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问。
“好汉,要不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你、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帮你把右手手腕也割开,这样一来,你不就能少受些罪了吗?”
娘的!
梁大勇气得用脸骂人:老子想活不想死啊!更不想这么痛苦地去死!
可感受到刀锋落在右手手腕处,还在轻轻地摩擦着自己跳动的筋脉,耳边“嘀嗒嘀”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放大了数万倍。
“好汉,我来助你早死早超生。”
“刺啦。”
细微的响声,让梁大勇感觉自己脑子里紧绷的弦,瞬间“嗡”的一声绷坏了。
他想要咬舌自尽,却因为根本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担心舌头没咬到位,一会儿除了放血,伤口还要被泡盐水,加了水的血,会流更长的时间。
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像下雨似的往地上淌。
“我怕死!我怕死!”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
其实梁大勇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谁,要问什么。
只是来之前,长公主殿下特意交代过他们。
碰到可疑的人询问,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另外,还要混淆视听。
每天做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也不知道在给谁打掩护。
唐阁主知道程彧很厉害。
可她没想到程彧能这么厉害。
天机阁的密探们,连同她在内,审了一晚上,没有任何进展。
结果他只拿来两套桶,对着审问的人说了几句话,对方就招了。
唐阁主看着只在两只手腕处,留下了划痕,根本没划破手腕。
而是两个大内侍卫,在旁边滴水假装划伤手腕,再看梁大勇吓得尿了裤子,她也是哭笑不得。
“头领,还看什么呢,赶紧问啊!”
程彧本想趁热打铁自己来问。
可转念一想,他也不知道审问的话术,只懂逼问的话术。
剩下的还得靠唐阁主亲自动嘴。
“咳!我问你,你在队伍里有哪些熟人?”
唐阁主并未一上来就点明她的目的。
因为除了最终要找的人,剩余的人还要跟着队伍一起进京,以免事情闹大,大周和梁国谁都下不来台。
因此,在被审问的人肯开口传达信息的时候,还是要采用排除法。
毕竟这些人说的话,有真也有假,真假需要天机阁来筛选,做出最终的判断!
“熟人有丁老四、王麻子还有李二树,他们和我睡一个大通铺。”
虽说唐阁主早就对八十八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但为防止引起怀疑,她又仔细询问了这三人的身体特征。
梁大勇快速说完了一遍,急得额头冒虚汗。
“大娘,你问了没有?问完了赶紧给我止血啊!不然我就要死了!”
“……”
程彧看了一眼瞬间有些黑脸的“大娘”。
心道:你再口不择言下去,可能会真死。
好在唐阁主是故意伪装成大娘的,只是黑了一下脸,收拾好心情,继续提问。
“你感觉身边谁平日里行迹最为可疑?”
这个问题可比攀咬熟人听上去危险多了。
梁大勇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随从,熟人也是。
所以不管是和熟人一起死,还是一起活,他为了保命,毫不迟疑地说了。
但对方提问谁最为可疑,就不由得让人怀疑。
随便说一个人,或者是照实说的话,可能会坏了长公主殿下的大事。
“我……我不知道。”
梁大勇蒙着双眼,看不到他心虚的眼神。
但。
瑟缩的脖子,证明了他在撒谎。
“好汉,你好像不太好。”
程彧说完,猛地动手把梁大勇的随意扎起的长头发解开。
就在梁大勇以为,程彧看穿他撒谎的心思,打算砍了他的脑袋,给他一个痛快。
吓得不停喊着“饶命!饶命!我真的不知道的时候”,不料。
程彧将他的长发一股脑地,用原本系头发的破布绳,系在了脖子后面,露出了微秃的脑门。
“刚才好汉选了一种死法,我替好汉再选另一种死法。”
“我、我不想死啊!”
梁大勇嘴上这么说着,但感受到水流的速度变得缓慢,速度好像一直不一致。
他的心情也有了一丝转变。
万一。
万一是在吓唬他。
他的双手根本没有被划破呢?
只要这么一想,他感觉就算是再编几句谎话,也没有关系。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嘶啦”一声,他双眼一痛。
下意识地睁开双眼时,被火把晃得更痛了。
“好汉请睁眼,恭喜你,你的双手根本没有被割伤!”
伴随着程彧戏谑的笑声,梁大勇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还有左右两只手旁边,正在不停往碗里滴水的两个陌生人。
“你们骗我!”
梁大勇又惊又喜,有种死而复生的庆幸,同时还想骂人!
要不是这两个陌生人身材健硕,看上去一拳能打死他十个的话,梁大勇此时一定气得问候他们女性长辈了。
忍住!
一定要忍住!
梁大勇暗暗告诫自己:老子冒着生命危险,没有出卖同行的人。
只要忍过这一关,马上就平安了。
“好汉放松好心情了吗?”
“什么?”
“好汉难道刚才光顾着听滴水声,没注意我说过的话吗?”
程彧在说话的时候,手里也没闲着。
让萧甲申配合着,把桶里的竹竿拿出来,然后指着梁大勇。
“撂倒放平。”
“扑嗵!”
没有任何防备,梁大勇躺在了咯得后背生疼的地面上。
幽凉的石块,让他感觉刚才还没放出去的血液,好像一下子被冰冻了似的。
这时。
又听到“嘀嗒”的声响。
只不过,这次不是在他耳边响起,而是在他的额头上!
“嘶!”
梁大勇倒吸一口凉气。
竹竿被程彧拿着,距离他的头顶只有半人高的距离。
但溅出来的盐水渗进一天一夜未合上的双眼里,疼得慌。
好在这种看得见的疼痛,比刚才受到的惊吓,强了百倍。
就在梁大勇对程彧用竹竿往他额头上滴盐水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犹如地府传来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好汉,你听说过滴水穿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