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亲卫张五来报,王五、柳七齐齐暴毙,云绫与燕十七不及多问,赶忙去了关押之处。
不大的小院内已经站满了亲卫,众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云绫领着燕十七穿过人群进到王五、柳七呆的屋子,只见二人还是死前的模样,手脚被束,双目圆瞪,嘴边淌着黑血,显然是中毒而亡。
燕十七一把揪过身旁的张五,喝问道:“这分明是中毒身亡,你从哪里取来的水?”
张五被燕十七少有的暴怒骇得一时没了方寸,支支吾吾半天也未能说出话来。
见此,云绫伸手救下张五,示意燕十七稍安勿躁,随即看向张五问道:“莫慌,你且将事情细细说来。”
张五讷讷地点了点头,心中回想一番,便将此前这里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却说燕十七送走贺瑾后还回来确认过,见王五、柳七并无异样又嘱咐了张五等人几句,方才去寻云绫。
待其走后不久,先是王五嚷嚷着口渴,随后便是柳七也一并嚷嚷起来。
这二人虽是逆党,却也从未断了吃喝,是以张五便取了他们的水壶送进去,并亲手喂二人喝下。
未曾想,二人喝下水后不过数个呼吸就扭动着身躯哀嚎起来。
见状,张五心中咯噔一声,忙呼唤同伴进来帮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二人就已口吐黑血,彻底断了生机。
说罢,张五还伸手指向尸体不远处的一只水壶,说道:“将军,喂他们喝的就是那壶水,进来时某还刚刚喝过壶中之水。”
闻言,燕十七快步上前将水壶取来递给云绫,云绫打开查看一番,淡淡道:“水中无毒。”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正是玲珑的功劳。
说话间,云绫已放下水壶走到尸体旁蹲下,细细打量起来,实则是让玲珑开启了扫描功能。
一番扫描下来,玲珑提醒云绫看尸体的手指。
云绫伸手一看,只见王五、柳七二人的食指皆有伤口,指尖已然发黑,隐隐散发出一股腐臭来。
见状,云绫看向身旁的燕十七,后者会意,颔首道:“正是这根手指画押的。”
闻言,云绫当即起身领着燕十七快步走出房间,一面喝令道:“留几个人收尸,小心剧毒,其他人跟我走!”
一声令下,众亲卫齐齐应命,簇拥着云绫便离开了小院。
得知府中出事的范明承与老江匆匆赶来,也只看到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府的背影。
“老江,今日是贺瑾来过吧?”范明承看着云绫的背影,徐徐道。
“是。”老江同样望着云绫,颔首回道。
闻言,范明承轻叹一声,喃喃道:“只盼那孩子没有行差踏错,否则······”
说罢,他摇了摇头,带着老江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另一边,云绫接过燕十七抛来的凤鸣剑,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亲卫便往襄阳太守府而去。
此刻她的心中并不平静。
先前虽然觉着贺瑾来得蹊跷,她也只是让燕十七暗中观察着,万万没想到贺瑾竟是来灭口的!
云绫与其并无深交,但也知道当年能代表澄心书斋出战演武大会的,每一个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每一个都倾注了师长无数的心血。
贺瑾年纪轻轻便能位居长史,辅佐一方太守理政便是明证。
如此前途光明的年轻才俊,她着实想不明白贺瑾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要拿下贺瑾,如此才能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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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绫领着亲卫出现在太守府门前时,门卫见他们来势汹汹,当即出言呵斥。
待燕十七亮明身份,云绫已用巧劲拨开了拦路的门卫,带人直直闯入了府中。
一路遇上的衙役和小吏见到这伙人气势汹汹,竟无一人敢于阻拦,就这么看着云绫等人径直往内堂而去。
内堂本是太守临时休憩的地方,寻常并不会有人呆在这里,是以当玲珑探测到有人时,云绫便猜到太守身在何处了。
襄阳太守何建章,河北魏州人,两年前刚刚调任襄阳,此前曾任凉州大都督府长史,政绩并无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之所以能出任襄阳太守主政一方,皆因其姊是当朝相国卢之浩的爱妾,这才得了卢之浩保荐升迁。
这些信息都是自长安出发前公孙安世交待的,为的就是让云绫明了襄阳官府的偏向。
这不,当云绫带人闯入内堂时,何建章就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公孙将军,你带兵闯入太守府,莫非是欲造反?”何建章自软榻坐起,整了整官袍,这才幽幽开口道。
闻言,云绫冷哼一声,示意燕十七带人守住门口,随即坐到一旁的空位,沉声道:“何太守,本将知道你是卢相国的小舅子。不过,有些事,可不能只看立场,否则卢相国也未必保得住你!”
“将军是在威胁本官?”何建章用余光瞥了云绫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
“算不得威胁,你要不先听听本将为何而来,你再决定要怎么做?”云绫身子向后一靠,幽幽道。
闻言,何建章轻蔑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云绫说下去。
见状,云绫凤眸如炬,直直盯着何建章,一字一句道:“先前襄阳长史贺瑾来本将住处,说是奉何太守之命追查严师果的命案,要亲自审审本将从竟陵擒获的两名逆党,不知可有此事?”
何建章哼哼两声,没好气道:“本官的确令贺瑾追查此案,毕竟是他的授业恩师,由他去查再合适不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云绫冷笑一声,幽幽道:“本将念其师徒之情,容他单独审讯。不过······”
“不过什么?”
云绫斜睨了何建章一眼,回道:“不过,贺瑾走后不久,两名逆党便毒发身亡了。中毒处,正是贺瑾让逆党签字画押所用的那根手指。这等情况,不知何太守有何见解?”
闻言,何建章顿时色变,猛地看向云绫,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此时,云绫嘴角一撇,又道:“何太守,事情很明显,不管两名逆党的死是不是贺瑾做的,他都脱不开干系。而命他调查此案的你,同样脱不开干系!”
“啪!”
何建章一拍案桌,起身喝道:“公孙将军,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人是在你的地盘死的,内中如何怕是也只有你自己才知晓!”
面对突然暴起的何建章,云绫只是轻蔑一笑,淡淡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何太守您自己清楚,否则何以如此恼羞成怒?你不承认没关系,待我回京之后,自有人来寻你。”
闻言,何建章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回软榻上,默然无语。
半晌,他方才抬头看向云绫,恨恨道:“你待如何?”
话音落下,云绫顿时面露笑意,问道:“贺瑾在哪儿?”
“本官怎会知道?”何建章没好气地回道。
云绫却是不怵,哂笑道:“你的人你会不知道?”
闻言,何建章默了半晌,缓缓说道:“他现下在哪儿本官的确不知!不过,他有个相好住在襄阳城外一处农庄里,每逢休沐他都会去那儿。”
说罢,他言语一顿,抬眼看向云绫,幽幽道:“本官可以告诉你农庄的位置,但不保证他一定会去。”
“成!”云绫颔首,笑道:“你说出位置,看在卢相国的面儿上,本将保证日后不就此事找你麻烦!”
何建章哼哼了两声,却也没再说旁的,起身从一旁书架中取出一幅襄阳舆图,伸手指出了农庄的位置。
云绫将之记在心里,当即起身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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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贺瑾离开范府后就径直出了城,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直往城西一处农庄而去,样子看起来颇为急切。
一路疾驰,十里地不过半炷香的功夫。
一入农庄,贺瑾避过忙碌的农人,直直往一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赶去。
小院内此时坐着两名女子,个个姿容绝艳,气质娇媚,一看便与农庄这等地方格格不入。
她们正是在此疗伤的白霜儿师徒!
见到贺瑾过来,白霜儿当即白了一眼左湘儿,旋即起身回到屋里,而左湘儿则引着贺瑾走进了东厢。
甫一进屋,左湘儿便娇媚一笑,徐徐问道:“瑾哥哥,事情可曾办好哩?”
一听那媚而不俗的声音,贺瑾顿觉浑身舒泰,伸手想要牵住左湘儿的手,却被左湘儿不着痕迹地避让开。
见此,贺瑾忙收回手,一脸笑意地回道:“湘儿放心,那两个人再也开不了口了。”
闻言,左湘儿施施然走到桌旁坐下,媚眼看向贺瑾,娇声道:“那贺英呢?”
贺瑾顿时面露难色,讷讷道:“公孙云绫似乎不太信任我,我不敢表现得太过,唯恐她生疑,最后连那两人也接近不了,是以······”
“是以,瑾哥哥没能见到贺英。”左湘儿神色淡淡地说道。
见此,贺瑾心中一紧,当即说道:“湘儿莫要如此!我保证,日后定会寻机去见贺英,将你的话带给他!现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襄阳为好,只怕那公孙云绫已经反应过来,说不得什么时候便找来了!”
岂料,左湘儿斜睨过来,幽幽道:“瑾哥哥以为,那两人死了,你还有机会再接近贺英吗?”
贺瑾顿时语塞,脑门冒汗,讷讷道:“无论如何,我们先离开······”
说着,贺瑾陡然双目圆瞪,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在那里,一只白皙的手掌微微散发着寒气,正飞快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你?!你······为何······”
左湘儿冷哼一声,款款起身,无视缓缓倒下的贺瑾,口中喃喃道:“蠢货······”
白霜儿不知何时已在门外等候,见她出来,什么也没说,师徒俩运起身法便离了此地。
当云绫寻来时,只见到贺瑾无法瞑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