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缸的汤药,就算是楚朝云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这绝不会是用来喝的。
除非是庞然巨兽,人类是绝对无法一次喝下这么大一缸汤药。
等汤药的温度冷却了一些,孙来来便看向夜狼,“脱了衣服,在这汤药中泡上一个时辰,然后我再给你后面的治疗。”
众人原本以为,夜狼在脱衣服的时候,会要求他们先行回避。
不想这家伙根本不管这些,听了孙来来的话后,竟直接宽衣解带。
生蛮千峒的人,在这方面果然坦荡得很,那是一点都不讲究。
药童里面有几个小姑娘,顿时羞了个大红脸,在夜狼露出精赤的上身时,立刻就转过了头。
此时缸中的水温还很高,但对夜狼这等返虚境修士而言,自然都不是事。
不料他刚进入大缸内,便听到孙来来说道:“这是药浴,讲究的就是通经活血,让药性趁着热量进入你的体内,不可使用灵力护体。”
听到这话,夜狼微微一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将灵力收归神藏。
在蛮峒时,虽然已打磨出钢筋铁骨,但终究是肉体凡胎,置身于这么高的水温中,仍旧是常人难以忍受。
难怪孙来来事先就说明治疗之苦,单是这第一道治疗的流程,就已经超乎楚朝云预料。
倒是夜狼自己坦然自若,像是毫无所觉,静静的躺在大缸内,依照孙来来所说的方法,缓缓引导药性入体。
“阁下倒是一条硬汉,不过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后面的银针入穴,洗筋伐髓,将比这痛苦百十倍,孙某希望你能扛得住。”
听到这话,夜狼突然睁眼,淡淡说道:“小神医放心,我不怕痛,身体的疼痛,只会令我更兴奋。”
此话一出,孙来来顿时愣一下,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叹息道:
“原来,你竟然是一个变态!”
这时,旁边的楚朝云却乐了,心中腹诽:你们两人一个是神经病,一个是变态,倒也是一对奇葩。
后面的治疗过程,楚朝云没有继续看下去,他并不想去欣赏到夜狼痛苦硬扛的模样。
现在他只有一个疑问:
云梦湖上的三圣宫,距离孙家堡只有几千里,以修行者的飞行速度而言,这点距离实在算不得远。
孙来来这样一位返虚境的高手,一天都能飞一个来回,绝对算不上难事,就算他自己脸皮薄,羞于登门拜访,完全可以随便派个人去送丝帕,又何必等到自己到来,才委托此事。
孙家不缺修行者,强者更是不少,门外的文士与那位梅伯,就都是迈入神胎境门槛的强者。
依今日的情形来看,孙来来请他们去送件东西,想必不会拒绝。
许多事情容不得细想,越想就越觉得蹊跷。
楚朝云想不明白,所以他只好去问。
孙府的仆役众多,人来人往,对于楚朝云这位初至内院的陌生人,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众人来去匆匆,并无一人关注他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内院的大门口。
梅伯仍旧坐在大门旁,不过没有再坐在门槛上,而是不知从何处搬了一张太师椅,整个人都躺进了椅子里面。
在他的右手边,还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摆着一壶酒,几碟精致的小吃。
一个门房能有这种待遇,只能说他这小日子确实很滋润,就算是瞎子叶看得出来,他绝非一个普通的门房,说是内院的守护者也不为过。
当世的修仙宗门,就算是七情宗,神剑门那样的超级宗门,也不可能奢侈到让一位神胎境强者来守门的地步。
楚朝云慢悠悠的走上前,学着孙来来先前的步伐。
他突然发现,孙来来那诡异当然慢动作看多了,好像会传染,不知不觉就想着去模仿。
酒只有一壶,杯子也只有一个。
很显然,此处的主人并没有打算请人喝酒的意思。
不过楚朝云有自己的办法,他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很熟稔的坐到旁边的门槛上。
拿起案几上唯一的那壶酒,直接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来,那样子不像在喝酒,倒像是在沙漠中缺水太久,好不容易见到了水的人。
像牛饮一样灌掉了整壶酒,楚朝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很渴?”
梅伯没有起身,也没有过来抢酒壶的意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嗯,是有点渴,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大一个孙家堡,竟然连主动给客人上杯茶的下人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主人吝啬,还是下人没有眼力劲。”
敢这样坐在孙家大门前评论主人是非的,楚朝云估计算是头一个。
“看来少爷没有说错,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梅伯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明显,“只是可惜我这一壶百年陈酿,本来我还打算细细品尝的,不想却成了你的解渴之物。”
“倒也不可惜,阁下这酒虽然不错,但还是不够烈。”
楚朝云毫无觉悟,喝了别人的酒,连个好评都懒得给。
梅伯并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道:“酒向来是越陈越香,自然不会太烈,像我这样的老家伙,已经不适合喝烈酒。年轻人好烈酒,爱美人,可惜我已经老了。”
“阁下这话,在下倒是不敢苟同。”楚朝云道。
听到这话,梅伯似乎立刻就来了兴致。
一个守门的老人,好不容易有个主动说说话的人,而且还是那种又有趣又有独到见解的人,属实不容易。
“你有什么新见解,不妨说给我这老家伙听听,若是能够让我满意,就不要你赔我的酒。”
楚朝云笑道:“老人至少也分几种,有的人老身不老,即便是垂垂老朽,依旧可以夜夜当新郎。有的则是身老心未老,虽有些不行,却还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最惨的那种身老心也老的,这种人最惨,喝酒也只能喝越久越香的陈酿。”
“哈哈……”梅伯怔了怔后,突然大笑起来。
“好小子,真有你的,我倒是真没有想到,原来我竟然是最惨的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