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铭的认知中，张泽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敢跟韩立对着干，敢与荣华硬刚，必然不凡。
这是陈铭第一次见到张泽，着实很意外，看起来他就是一个胆小怕事没有主见甚至有些傻的人。
怎么会这样？
陈铭有些不理解了。
看了下张泽，陈铭说道：“张泽，你以为总公司会给你出钱搞这样莫名其妙的促销吗？”
对于他来讲，这种促销就是莫名其妙，一点道理都没有。
而且这种促销，会极大的影响整个腾达的销量。
张泽想了想，说道：“陈总，我就是想跟你说清楚这件事。”
又是一句毫无技术含量的话。
陈铭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也不怪你，因为你与韩立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
“这样吧，赶紧将这个促销取消，总公司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陈铭虽然是总经理的接班人，但现在他只是个副总，上边还有总经理。
张总在总经理那边挂上了名号，总经理也知晓张北的这种行为，所以才让他跑一趟。
总经理的原话是，让他来张北调研市场，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定夺。
可见，总经理对于张泽还是有些认可的。
之前陈铭想激怒张泽，让他犯错误，甚至打自己，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他赶出张北。
可是，他居然这么怂。
所以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将这个促销案取消。
只要取消，腾达车在张北不可能卖的出去。
因为有虎视眈眈的卓达。
张泽没有讲话，战战兢兢的站在办公桌旁，神情紧张忐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说什么好像都不好。
因为这个时候，不应该由他讲话发言。
白冰正要说话，王启明抢先了一步，说道：“陈总，这样做不妥。”
“嗯？”
陈铭的眉头挑了起来。
张泽都没有讲话，你为什么当出头鸟？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不好？
老王，请你不要太过分。
“为什么？”
陈铭冷声问道。
他终于改变了对王启明的态度，之前看在他是老员工的份上，一直和颜悦色。
但既然说这话了，就不能再给他脸了。
“陈总……”
王启明深吸一口气，直视陈铭，继续说道：“不管张北的营销案怎样，既然已经发出了，临时改变，必然会影响腾达在消费者心里的印象。而且还会影响咱们公司的声誉，所以万万不可取消。”
无论是张北4S店，还是冀北省分公司，甚至是总公司。
卖的都是腾打车，代表的都是一个公司的形象。
临时改变粗略，是营销中的一大忌。
“那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陈铭厉声喝道。
再不给王启明面子。
“我知道！”
王启明果断说道：“有什么错，有什么责任，有什么后果，我王启明一人承担。陈总，话我放这里了，除非总经理发话，否则，张北绝不会改变促销政策。”
王启明从未这样硬气过。
这等于跟总公司的副总直接硬钢了。
对此，陈铭深感意外。
老王你平时不是一个老好人吗？
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
之前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就怕王启明会反对，所以陈铭早就做好了打算，先礼后兵，尤其将王启明搞定。
但万万没想到，反对最激烈的就是王启明。
你吃吃错药了吗？
“王启明！”
陈铭厉声喝道：“我他妈说话不好使了是吗？”
王启明扯了扯嘴角，说道：“陈铭！”
好嘛。
到了这个份上，连陈总都不叫了。
“陈铭我告诉你，张北的促销案不能撤，除非有总经理的话，你在我这不好使！”
话说到这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王启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管你是不是副总呢？
陈铭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气的直哆嗦。
“好你个王启明，这是要造反了。”
“陈铭，有招你去想，别给我来这套，反正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王启明一副混不吝的表情。
根本不惧你。
“王……王总，咱……咱何必呢？”
说话的是张泽。
他仍旧在装。
王启明太了解张泽了，自然知道他是装的，喝道：“领导之间的讲话，你没资格发言。”
听到这话，张泽赶忙噤声。
不敢说话了。
白冰从张泽那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缓缓吸着。
她已经明白两人在演戏了。
貌似这场戏真不错。
很有看头。
“好！好！好！”
陈铭连说三个好，当然是反义。
他继续说道：“那我就向李总汇报这件事。”
李总，李秋水，正是腾达汽贸总经理。
实实在在的一把手。
事到如今，只能将李秋水搬出来。
不然治不了王启明这个老家伙了。
“行啊，你给他打电话，只要他同意，我绝没有二话。”
王启明叫板道。
他早就说过，除非总经理发话，否则这个促销案不可能取消。
那么好吧。
陈铭就要搬出李秋水。
沉吟片刻，逼到这个份上了，陈铭只能给李秋水打电话。
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对面想起一个深沉的嗓音。
“什么事？”
“李总，我有事汇报。”
陈铭的声音很卑微。
他深谙官场这一套。
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秋水虽然马上退了，但现在就是总经理，一定要保持足够的尊重。
“关于张北？”
电话那头的李秋水问道。
“是的李总……”
陈铭顿了一下，酝酿下措辞，继续说道：“李总，张北地区的促销案已经影响到全国市场了，我现在正在张北，让当地取消促销……”
说到这里，陈铭停下了。
这个时候，李总应该发话了才是。
只要他讲话，才能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不敢说得太严重。
“哦……”
电话那头的李秋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
又好像听你下面的话。
陈铭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哦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是很理解了。
陈铭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冀北分公司总经王启明欺上瞒下，自私自利，顶撞上级领导，不服从上级安排。我请求撤销他的职位。”
既然这样，只能将话说明白了。
在陈铭看来，这也是实际情况。
“哦……”
电话那头的李秋水又是一个哦字。
从语气中并没有听到什么情绪。
就好像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件。
这下，陈铭不懂了。
职场这么多年，经验告诉他，一定要遵从领导的意思。
可是……
领导现在什么意思？
他只是哦哦了两声。
“咳咳！”
陈铭干咳了两声，说道：“李总，您的意思是……”
他不敢妄言了。
李秋水说道：“把免提打开，让老王接电话。”
陈铭有点懵。
让王启明接电话这点无可厚非，应该的，因为他就是当事人。
可……
他让打开免提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叫了王启明老王。
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陈铭只是知道王启明是公司的元老，快退休了，却不知道他与李秋水有什么关系。
按道理没有关系才对。
陈铭将电话交给了王启明。
王启明拿起手机，很不客气的说道：“啥事？”
这一句话，大家全愣住了。
陈铭顿时挑起了眉头，我他妈都不敢这么跟总经理讲话，你竟然说了？
白冰皱起了眉头，看向王启明的眼神有些复杂。
饶是在冀北分公司干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王启明的根底有多深。
难道……
他跟李总真有关系不成？
张泽有些懵，但脸色还算正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但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水。
好你个老王，居然藏的这么深。
谁都听出来了，他俩关系不一般。
“啥事？你还敢这么问我？是不是又犯浑了？”李秋水喝道。
语气很严厉。
这下陈铭放心了。
看来你俩虽然有关系，但也不咋地，李总并不买你的面子。
“李总，你想说什么？”王启明问道。
“王启明，你到底怎么领导的张北？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给我滚蛋！”
听上去，李秋水非常愤怒。
“我怎么不想干了？不但干，我还得好好干。”王启明好像没事一样。
“张北促销案到底怎么回事？”李秋水问道。
“为了活！”
王启明就一句话，而且大声喊出来。
“嗯？什么意思？”
李秋水问道。
“你们总公司的领导知道下边的难处吗？”
王启明首先质问，接着说道：“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妈的！冀北省分公司是后娘养的咋了？你们只知道跟荣华妥协，就任由公司被欺负，并且还跟荣华签订不平等条约，眼睁睁的看着荣华在咱们头上拉屎都不管。”
“好嘛！”
“现在我们要反击，你们站出来了，说他娘的不同意，你们到底怎么想的？你们还是不是腾达人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一番质问，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谁曾想到，王启明在总经理面前居然这么硬。
但硬归硬。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白冰，张泽，包括陈铭都清楚这几年冀北分公司是怎么过来的。
那是一个屈辱史！
电话那头的李秋水陷入了沉默，好长时间才说话，“这么激动干嘛？”
“我他妈能不激动吗？”王启明怒道。
今天，他属实受了不少气。
本来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业务越做越好，卖车越来越多。
可自己人竟然上来添堵。
你添堵没关系，我也承认这种促销案有弊端，可我认打认罚了。
你居然要我撤退？
这他妈怎么可能？
你陈铭不好使，即便是李秋水，也他娘的不好使。
“消消气！”
李秋水半晌说了一句话。
陈铭彻底懵圈了。
李总你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不是吼我的时候了？
“李总，别的我不说了，总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我认打认罚，也听你的话。如果你让我取消这个促销，那我立即取消，并且辞掉总经理。”
“你说吧。”
这是逼着李秋水表态。
陈铭眼睛忽然亮起，他是了解李秋水李总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威胁？
看来，大概率你玩完了。
如果将王启明搞定，那么搞定张泽还很难吗？
相当容易！
谁曾想，李秋水却软了。
“你看看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这样狗脾气。我又说取消吗？”
额……
陈铭惊掉了下巴。
王启明说道：“那你没意见了？”
这时候，他就盼望着李秋水说一句没意见。
那样所有的事情就解决了。
你一个陈铭，改变不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李秋水沉默片刻，说道：“老王，你来一趟总公司……述职吧！”
述职？
大家均是一愣。
一般情况下，年底的时候各个分公司的老总都会去总公司述职。
可现在述职，代表就不一样了。
很可能将王启明拿下。
陈铭扯了扯嘴角，说了半天，还不是要倒霉了？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我没空！”
王启明说道。
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没空你就辞职。”
李秋水喝道。
王启明深吸一口气，说道：“行，我明天出发。”
到底还是服软了。
辞职不怕。
怕的是后来人。
到时候张泽怎么办？张北怎么办？
“可以，张泽在你身边吗？”李秋水问道。
听闻这话，陈铭挑起了眉头。
李总居然要跟张泽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王启明将手机给了张泽。
张泽拿过手机，说道：“李总，我是张泽。”
这时，他不在是那副怯弱的模样。
“你跟老王一起来总公司。”李秋水说道。
“好的！”
张泽连忙答应下来。
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张泽将手机还给陈铭，说道：“陈总，我……我真不是有意违背总公司的遗愿，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有拿出以前的姿态。
陈铭冷笑道：“你真没有那个意思吗？”
“没有，绝对没有，天地可鉴啊，陈总！”
张泽信誓旦旦的说道。
陈铭根本不搭理张泽，而是看向王启明，冷声问道：“老王，看来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公司的人谁都知道，自己将是下一任总经理。
谁都会给面子。
但是你王启明。
一点面子不给我啊！
王启明轻蔑一笑，说道：“陈铭，你算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