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念指着那个年轻人对小妹说:“看,那个就是石小郎,也可能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先好好看看。”
“呀,你怎么私自带我来看他呀,被看到了这多不好。”小妹听到顿时有些害羞,捂住眼睛,但还是从指缝中在明目张胆的看。
李言念默默翻个白眼:“你还在乎这个。”
唐朝这个开放包容的大时代,并没有被封建礼教束缚的过深,比如婚前禁止见面,女子只能待在闺房甚至不能上学,这些都没有。
女子上学,出入社交场合抛头露面都是允许的,甚至还能做官,皇宫中有六局二十四司全是女官。
小妹有些疑惑的看着李言念:“你带我过来就是这样看看他?”
“不然呢,你还想上去打个招呼?”
小妹想了下,手指点着下巴说:“也不是不可以啦。”
李言念威胁她说:“我是无所谓,但你阿母真会将你腿打断的。”
小妹讪讪一笑:“那打招呼就算了,远远看看就行。”
没过多久,学堂中的声音停下来,学生们一窝蜂全跑出来,好像是到休息时间。
不久,石小郎最后出来,身边还围着几个孩子,全都在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仍然温和微笑,极有耐心一句句回应,没有丝毫不耐烦。
出了茅草小院,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摔倒进路旁的泥水坑,手中小心捧着的纸张也被泥水打湿。
小男孩自己爬起来,呆呆看着手中沾到泥水已经无用的纸张,低着头很委屈的样子。
那石小郎看到,立马跑过去将他扶出来,拿出一张手巾帮他擦拭污水。
李言念和小妹两人远远看着,石小郎好像是在安慰那小孩,只是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
石小郎安慰许久,然后从自己怀里抱着的书籍纸张中,抽出一些给到那小孩。
那小孩才喜笑颜开,抱着新纸高高兴兴跑回家。
石小郎一直看着他走远,嘴角含笑,很是欣慰。
李言念对小妹说:“你在这等着,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哦。”
李言念走过去,在石小郎前面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等石小郎过来,李言念就拦住他。
石小郎看着前面这个突然拦住自己的人,有些疑惑,先叉手行一个礼:“这位郎君,找我可是有事?”
李言念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在这教书吗?”
“是的。”石小郎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请问你是...?”
李言念看着不远处的乡中学堂,看得出来应该建好很久,只是显得有些破败,但是修缮维护的很好,显然这个乡的人还是很重视教育的。
他问石小郎:“你在这教书?”
“是的。”石小郎没见过这人,但是他也不好直接无视:“有什么事吗?”
李言念继续问:“你是这个乡的人?”
石小郎摇摇头:“并不是,我家在沙古县,我是被这里的乡学聘来教书的。”
李言念看向乡里,周围的建筑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样子,于是问:“当朝早已下令拆除官办的乡、县学堂,一些下州的州学都已不办,全部改为私塾,为何这里还有乡学呢?”
他也注意到这里的乡学跟私塾不一样,并不需要交束修,只要家里孩子有空就可以来学,甚至比某些官学还宽松。
“哦,原来你问这个啊,你应该不是本县人吧。”石小郎恍然,第一次了解到这个乡学的人都会有这些疑问,于是他耐心解答:
“是这样的,这个乡学确实不是私塾,是乡长和理正他们出资办的,给这乡里的小孩子教书识字,而且不收束修。”
“但是乡里实在没什么钱请好的教师,便只有我来教他们识字。”
李言念问:“你没有收学生们的束修,全是乡长给你的?学堂也不收学生们东西?”
石小郎说:“确实是,这里好多孩子都是上不起私塾的,大些的孩子上午上完学之后,就要回去家里下地,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读书。”
他指着远处的田间地头,确实有很多矮小的身影也在里面忙碌:“这乡长以前也是读过书的,只是科举不中,后回乡当了乡长。”
“他希望孩子们能够读书晓明理,如果学有成科举能中,那就更好。所以即使官府不办学堂,他也在坚持自己出资维持乡学,让乡里孩子能够读书。”
“也确实没有多余的钱聘好教师,只能请到我这种要求不高的。”
石小郎腼腆一笑,但是眼神坚毅,对他来说,这好像是很值得骄傲的事。
李言念点点头,又问:“你成家了吗?”
“啊?”石小郎愣了一会,不知道这人问题跨度为何这么大,但还是老实说:“并未成家。不过家中父母好像已经请媒婆在张罗了。”
李言念又问:“那你可喜欢当世哪位诗人,特别是注重写感情诗的?”
“啊?”石小郎又愣一下,有些疑惑的看这人一眼,看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但是问题总是很奇怪。
他只能说:“当世写感情诗的,我觉得李义山(李商隐,字义山)是写的很好的。”
“他的几首无题,绵缈深沉而不晦涩,辞藻华丽而又自然,情怀凄苦而不失优美。”
“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真真是情中之甚啊,将其矛盾的感情抒发的淋漓尽致。”
李言念也赞同:“李义山的绝句确实不错,只是他却被视为‘背恩’之人,怀才不遇,但诗确实是写的极好。”
他叹气般摇摇头,然后盯着石小郎:“理想抱负,结发妻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你是李义山,你会怎么选?”
石小郎很迷茫,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上来莫名其妙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但是最后这个问题,他读李义山诗的时候就想过很多次,于是握紧拳头正色道:“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