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起手中的茶盏,轻轻转动,看着碗中缃色的茶水缓缓浮沉:“但是只要茶还在,他们便还在。”
老先生洒脱一笑:“害,老朽也是糊涂了,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倒显得我是个伤感柔弱之人。”
然后又恢复招牌的微笑:“几位小郎君都是有学识之人,想必以后也都能有一番大作为,老朽倒是徒惹人笑。”
胡兄被人夸了,有些沾沾自喜:“老先生不必自谦,你在这茶之一道上的造诣也不低,今日我们也算是开了眼,果然无愧‘乳妖’之名啊。”
又轻声问:“老先生会一直在这开茶铺吗?”
老先生摇摇头:“我是要回老家颐养天年的,因一些琐事要在润州停留,看此处山清水秀,闲来无事便开个小茶铺,过不久便会走。”
胡兄只能遗憾叹气:“那可真是遗憾啊,以后都尝不到先生这般绝顶的茶道,殊为可惜啊。”
他眼珠一转,靠近一点:“不知老先生可能教人茶道?其实,我是想以后也能品到这样的好茶,不然我真会遗憾的彻夜难眠的。”
胡兄眼巴巴的看着老先生。
老先生大笑几声:“哈哈,这才多久,就惦记上老朽这手艺了。”
胡兄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老先生继续说:“老朽的茶道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人人可学,也没有什么条件,更不会扫蔽自珍,能学多少是本事。”
“真的啊。”胡兄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回去就叫人来...”
“诶!”老先生立马伸手打断他的话:“但只有一个条件,须得诚心向道,为道而修行之人,方有资格学。”
“什么意思?”胡兄疑惑。
“就是我只教为自己煮茶之人,如果是某些奴婢下人,为讨好而服务他人的,不教。”
老先生也知道这些富贵家的小少爷想的什么,让家里下人来学会茶道,等自己走了,还是一样能享受,他这种事遇的多。
但是很多有权势之人又不能得罪,便想出此策,让这些人亲自来学。
他们也就三分钟热度,过一两天便不会再想来,这样也省去很多麻烦。
胡兄低头想了会,一拍手:“好,既然老先生这样说,那我们就决定了。”
对面的杨四郎说:“决定走了?”
“不是。”胡兄豪情满志:“明天开始,我们就来学习茶道。”
“可我不想学啊。”
“哎呀,我们都来,可不能落下你,一定要来。学好回去之后给你父亲展示一下,那每个月不就会有更多的例钱了吗。”
“对啊,也是,那我来。”
打打闹闹便决定明天要来学习茶道,然后喝完茶,也休息的差不多,胡兄先起身,向那老者叉手一礼,催促几人准备走:
“准备走了,不然猎物多的地方会被占完,今天可不能空手而归,定要满载而归,好好羞辱隔壁县的那几人。”
几人付完茶钱,便骑马往北边走。
胡兄一马当先,大概两刻钟之后,已经过了句山的山脉范围,更靠近水源,附近是一大片的稀疏林地。
这里就是他们经常来打猎的地方,附近几个县的富贵子弟都喜欢来这里打猎,胡兄这个脾气,经常跟其他人起冲突。
刚没到多久,另一条路也奔驰来几匹马,五六个纨绔子弟腰带长剑,背挎长弓,气势汹汹走过来。
隔得远远的,对面便有人在叫:“胡十一,你个没卵子的东西,上次怎么跑了?是不是怕你爷爷啦?”
胡兄也扯着嗓子吼回去:“呸,何三狗,你是啖狗屎了吗?狗鼠辈的东西也值得我怕,这次定叫你哭鼻子回去。”
“谁哭还不一定呢,你看你们这次还少一匹马,输定了。”
双方相互对骂一番,然后纵马向远处猎场跑去。
胡兄骑马走在最前面,嘴里还一直叨叨:“那帮狗鼠辈不讲武德,上次还想偷偷绊我的马,还好我跑得快。”
“这次不能再让他们嚣张了,一定得比过他们,然后狠狠嘲笑这帮竖子。”
杨五郎这时说:“可是我们比上次还少一匹马呢,要怎么才能赢啊?”
胡兄斗志昂扬:“这是展现我们真正实力的时候,猎物就在那,就看谁的箭准了。要有信心,一定能赢过他们。”
李言念取下马背上的弓,拿在手中仔细查看。
这是唐时的角弓,军队中骑兵的标配,弓长五尺,大概一米五,下弦反曲。
李言念试着挽弓,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仿佛回到山林中,变成一位冷血猎手。
几人分成三组,李言念带着赵三郎,胡兄带着杨五郎同乘一匹,杨四郎就跟着周兄一起,这样分开也是避免打草惊蛇,动静太大会将猎物惊走。
李言念骑马带着赵三郎往左边去,他们约定好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后回来集合,到时看收获。
这一路上倒是看到有很多猎物,野兔、野鸭、大雁、狐狸这种小型动物,偶尔还能看到有野鹿远远跑走。
附近山中更是传言有大虫出没,其他凶猛的豺、狼也有,猎物还是很多,只是能不能捕到要看自己的技术。
李言念回想起以前跟着胡兄他们来打猎,基本上就是每人拿着弓箭乱射,但是他们的箭术实在是一般,所以基本射不到什么猎物。
除了碰运气般的骑着马一通乱射,他们也不会其他的捕猎方法,更不会去学,所以每次能猎到三四只猎物就已经是很强的了。
李言念觉得这是他擅长的项目,骑射可能不会,但是一下马就跟在山林间捕猎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