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像是沉睡了很久一般,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则是一整片灰白色屋顶,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气,熟悉的一切无不提醒着李伯阳,这儿正是家里的老房子。
李母佝偻着身子正趴在李伯阳的床头,呼吸短促而微弱,似乎是有所察觉,蓦地一下抬起了头,斑白的发丝散乱地落在耳畔,双目微红,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看着醒来的李伯阳,她的脸上挂满了担忧,嘴巴微微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啥。
“妈,我怎么在家里?姥爷呢?”
李母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惊喜,仿佛李伯阳能开口说话成了一件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
“小阳,你、你能开口说话了?”
“没事吧,老妈?您说的都是啥糊涂话?我咋就不能说话了?”
不等李母回答,李伯阳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继续诧异地追问道,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说出的话就让人听不懂呢?”
李母一把拍开李伯阳略带调皮的手,没好气的埋怨,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你已经昏昏噩噩地过了好几天了!”
“你那天杀的姥爷,也就是我那个已经死透了的烂父亲不知道临死前对你干了什么事情,这三天来你虽然还是在正常地起居,但给人感觉你就是五感尽失,表现得如同一头行尸走肉一般……”
李母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而李伯阳则在彻底清醒之后,整个人如被雷击一般,一幕幕记忆编织成一部蒙太奇电影,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无论是二十年前丢失的那段回忆还是这几天丧尸一般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穿插,一时间李伯阳也分不出自己是六岁还是二十六岁,仿佛这一生经历过的一切都像是梦魇一般笼罩着他,李伯阳的脑袋感觉快要爆炸了一般。随着脑袋越来越胀越来越疼,他仿佛是一台断电了的机器,“轰”的一声栽倒在床上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等到李伯阳再次睁眼,窗外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周围也不再是艾草香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床前也从李母一人变成了父母俱在。
这一次李伯阳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悄悄地坐直了身子,脑袋的胀痛感还没有完全散去,不过凌乱无序的记忆碎片经过一段时间的重组后,让他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姥爷在给李伯阳的印堂处塞入那块奇怪的玉珏之后便已逝去,而李伯阳除了满脸的鲜血显得有些恐怖以外,身体查不出半点毛病,就连眉眼间那道重新被撕裂开的疤痕也像是涂抹了灵药一般,一瞬间没了踪影,只是他无缘故的昏迷不醒也确实让这个乡镇医院的医生大呼难顶,没有任何治疗办法,只能让父母把他带回了家。
纷至沓来的意外事件搞得李家父母直呼招架不住,李父忙前忙后的处理着姥爷的后事,李母则在家里一直陪着李伯阳,好几天没能睡个安稳觉。没想到李伯阳在彻底清醒后的再一次昏厥,又把自己送回到了这里。
也许是为了保持室内的清新,病房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徐徐的晚风在这个初夏的日子里少了些许的凉意,听着父母悠长的呼吸声,想到他们这几天的辛苦,李伯阳不禁有些汗颜,没想到已经成年许久的他还是会在不定的时刻,给年迈的父母增加一些负担。
渐渐平息了心中的波澜,李伯阳才得以开始审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几日的浑噩,在这样的天气下,按理说身体应该早已腌臜不堪,但是摸着自己如今光洁如玉的肌肤,李伯阳真不敢相信这是他一个糙汉子所能拥有的。李伯阳轻轻活动了几下手脚,虽不敢过于笃定,但是四肢反馈给他的信息却是那么的清晰,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长期熬夜导致的亚健康状态,更令李伯阳不可思议的是,当他意念集中的时候,居然能在自己的眉眼印堂之处,撑开一个由意识控制的无形空间。
当然,此时的异空间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空荡荡的方形小世界里就只有一块翠绿的玉珏漂浮在那里,这正是姥爷在仙逝之前强行塞入李伯阳额头处的那块。
“也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有啥作用?”
随着李伯阳意念一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拨弄了两下玉珏,夺目的金光瞬间自其中迸射而出,如日中天熠熠生辉。随着光芒渐渐淡去,玉珏上也慢慢显现出歪七扭八的三个文字,虽然李伯阳并不认识它写的是什么,但是作为接受过正经教育的华夏人,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应该是我们华夏文明的古文字。
李伯阳毫不迟疑的打开手机,在网络上搜索起这几个大字的意思,也不知是他画的太过潦草亦或是这几个字过于深奥,翻遍了好几个搜索引擎都没能查找到确切的意思,直到李伯阳翻到了一个不知是谁做出的带着浓厚传统色彩的网页,才彻底明确了它们的意思——封神录!
记忆的水龙头好像突然被波动了几下,之前朦朦胧胧的一些回忆缓缓地揭开了面纱,一下子把李伯阳拉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伯阳,你说,你是不是感受到什么了?”
姥爷站在小小的李伯阳身边,一脸慈祥地看着双目紧闭的他,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惊喜在不断提升。
“是的,姥爷!”稚声稚气的童音,有些脆生生的答道,
“我好像在我的脑子里看到了一个绿色的小片片,上面还写了几个字!”
姥爷摩挲的双手,双脚一个劲的在原地踱步,兴奋和忐忑在他的脸上不断地交锋,
“那你能把它打开吗?就是从两边把它拉开的那种!”
“我试试,姥爷,你不要着急!”
感受到姥爷的急切,李伯阳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意念高度集中控制着一双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抓住玉珏的两侧,用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扯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豆大的汗珠顷刻间布满了李伯阳的额头,甚至还爬上了几根青筋,但是异空间的玉珏依然纹丝不动,一点能拉开他的迹象都没有,
“姥爷,这个太难了,我完全拉不开啊!”
看着李伯阳想要放弃的样子,姥爷赶紧拿着蒲扇不停地朝他扇风,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嘟囔着,
“小伯阳,再加把劲,姥爷能感受得到,你快要成功了!你可是姥爷最最厉害的外孙!”
六岁的小屁孩最受不了的就是大人们的彩虹屁,姥爷的一阵吹捧立马打消了李伯阳想要放弃的念头,随着他用加倍努力的意念再次想着玉珏发起冲锋,玉珏的连接处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神圣的带着威严的气息霎时布满了整个空间。
刚开始,玉珏还只是裂开了一丝小缝,随着李伯阳逐渐加大的力道,裂缝渐渐得张开了不少,金色的光芒充盈其间,仔细看去还能在缝隙中瞄到一张透明的闪耀着光泽的平面,上面龙飞凤舞地写满了一列列古文字。
“哈哈哈,我的好外孙,你可真的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我姜云熵的后人!”
姥爷好似能看到李伯阳的异空间一般,在玉珏拉开的瞬间就手舞足蹈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赵公明、张亚子、李二郎、陆之道……”
一个个不知所谓的名字从姥爷的口中蹦了出来,不过短暂的兴奋之后,姥爷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异空间中的玉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拉开,大有一种不彻底展开不罢休的架势,而此时的李伯阳早已失去了意识,直愣愣的漂浮在了半空中。
似乎是做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姥爷一手紧紧抓住李伯阳的额头,另一只手则强行的插入他的印堂之处,把那块正在飞速展开的玉珏生生地扯了出来,而随着玉珏一起扯出的,还有一团团包裹着记忆的白气。
“啊——”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再次回想起记忆中的遭遇,李伯阳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自然也惊醒了还在熟睡的父母。
“怎么了,小阳!”
李母如同雷击一般陡然挺直了腰杆,满面愁容的望着李伯阳,双眸里满是担忧,老爸也同样不遑多让,憔悴的脸上又多添了几道岁月的痕迹,双鬓的发丝也较前几天灰白了不少。
不忍父母再为自己做多操劳,李伯阳只是摆了摆手淡淡地说,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未完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