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夏小姐，今儿能在这遇到你们，真是好巧。”
一身嫩绿色衣衫，显得清爽大方的谢文兰，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画舫的那一刻，冲着夏清欢与楚语烟盈盈一拜，“文兰在这里恭喜二位姐姐，喜得良缘。”
“多谢文兰妹妹，快请坐。”
不管内心是否喜欢跟六皇子的婚事，最起码在明面上楚语烟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亲亲热热地拉着谢文兰的手，把她引到了圆木桌边，让丫鬟上了一杯金灿灿，弥漫着淡淡清香的菊花茶。
谢文兰指尖轻轻抚摸着杯盏，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两人。
夏清欢长得很美，即便不刻意打扮，也永远是人群里最亮眼的那一个。
可韶华易逝，她家世不行，将要嫁的七皇子又身体不好，所以不足为虑。
反倒是楚语烟，她出身高贵，才貌双全，从小就被当成皇后般教养，是她最大的竞争者。
想到这里，谢文兰突然打趣道：“妹妹一个时辰前在珍宝阁，还碰到买了一支精致红宝石发簪，说是要送给心爱之人的六皇子。”
“过来之前，妹妹还担心六皇子也在这画舫上，生怕打搅了楚姐姐与六殿下的相处……”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陷入了死寂。
今儿上巳节，也是情人节，六皇子买了簪子要送人，楚语烟这个未婚妻却没有收到，显然他的心爱之人另有其人。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接受，自己要嫁的丈夫对别的女人献殷勤，即便这只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婚姻。
但楚语烟的度量，终究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她指尖顿了一下，很快收起了情绪，不软不硬地怼了回去：“未婚夫妻不宜见面，想必六皇子也顾忌到这一点。”
“倒是文兰妹妹好福气，刚刚那艘画舫上的男子是九皇子吧。”
谢文兰大大方方地点头：“妹妹跟九皇子只是巧遇，新月湖的画舫早就被订光了，听闻妹妹想游湖，九皇子就带了妹妹一程。”
出门就能遇到皇子，九皇子还是个大善人，看你没租到画舫就带你游湖，这鬼话听听也就罢了。
夏清欢跟楚语烟都木着一张脸。
画舫快要划到湖中心，这时，有另一艘造型更加华丽的画舫，静静停泊在宛如宝石镜面的碧绿水面上。
谢文兰见无人搭理她，尴尬地四处张望，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惊呼出声。
“咦，对面的人好像是六皇子，他搂着的姑娘头上的红宝石发簪好眼熟……”
“小姐！”楚语烟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
谢文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道歉：“啊，楚姐姐别生气，肯定是我看错了。”
这茶言茶语，简直比夏清欢喝的绿茶味儿更正宗。
她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有什么好生气的，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又不是第一天听说，还指望他成亲就收心了不成？”
“没错，高门大院的主母都要面对一大堆丈夫的小妾，更何况是皇子妃，为这点事生气不值当。”楚语烟也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心中那股酸涩。
夏清欢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谢文兰：“谢小姐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将来九皇子后院里的美人也不会少，这都是我们的命。”
她刻意加重了‘美人’两字，虽然以貌取人很庸俗，可这世间又有几个人不庸俗？
谢文兰被这两个女人左一言右一语搞得心情也低落了下去。
家中母亲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她比谁都清楚。
虽然被父亲敬重她，但却从来不爱她。
母亲常说，当家主母没必要学小妾那样耍手段以色侍人，自降身份。
可明明每次看到父亲对着姨娘们开怀大笑，她都会失落好久。
刚才九皇子的态度，显然也不喜欢她过于平庸的长相，谢文兰突然开始焦虑。
她怕她将来，过得还不如这两人，那才是啪啪打脸。
与此同时，对面画舫上的人，透过被风吹得摇曳的帷幔，也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美人脸。
“殿下，楚小姐好像在对面的画舫上。”
立在柱子旁，当个透明人的贴身太监杜平，见状吓了一跳，他疾步走到圆桌边，压低声音有些担忧地开口。
慕凌舟正抱着一名穿着件粉色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更添诱人的漂亮女子，两人互相喂酒调笑，好不快活。
闻言他带着酒气的指尖，捏了捏美人滑嫩的脸蛋：“怕什么？她还敢来打搅本殿下的雅兴不成？”
“可楚小姐毕竟是您未过门的妻子，被她撞见这些总是不好。”
“撞见又如何？”慕凌舟抬了抬下巴，“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如果连个侍妾都容不下，那本殿下真要怀疑楚家的教养问题。”
杜平瞥了一眼面前的主子，知道他不会收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默默地退回了柱子边。
“殿下好坏！”
“你不就喜欢本殿下的坏吗？”
“不要……”
光天化日之下，对面画舫的人丝毫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不堪入耳的声音不断传来，听着就让人恶心。
即便是修养极好的楚语烟，脸色渐渐惨白下去。
夏清欢甚至怀疑，慕凌舟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楚语烟在对面还搞出这么大动静，故意试探她的底线。
“小姐，我们回去吧。”
从小伺候楚语烟长大的奶嬷嬷，心疼自家小姐被人这么羞辱，就要让划船的人返航。
“不……我要去问问他……”
楚语烟眼中泛泪，这桩婚事又不是她求来的，六皇子凭什么这么对她？
奶嬷嬷还想再劝，夏清欢已经对一旁埋头吃糕点，快要吃撑了的胖丫头吩咐道：“阿若，撞上去！”
“得嘞！”
阿若快速起身，找到了在底层划桨的水手。
“你们用点力划，要是能把对面那艘画舫撞个窟窿，我家小姐有重赏。”
说着，阿若丢下了一个钱袋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夏清欢他们所在的画舫，速度飞快地向对面六皇子所在的画舫撞了过去。
砰得一声，巨大的力道震得双方的人都因为惯性左摇右晃。
夏清欢这边的人早有准备，抱住了扶手柱子一类的东西，倒是没有摔倒。
对面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画舫上直接飞出去了好几人，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六皇子与他的美人待在画舫的中间，虽然没落水，但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模样好不狼狈。
唯一可惜的是，两艘画舫距离太近，再加上六皇子艘豪华版的画舫质量还不错，船板被撞出个小窟窿，很快被对面的水手拿新的木板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