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纷争落幕的深夜,奥利维尔被疾驰而至的穆拉强行带走,犹如黑暗中的掠影。拉塞尔博士偕同提妲,以及大批蔡斯中枢工房的技术精英,纷纷响应,对地底的神秘遗迹——幻境乐章进行了深度解读,包括那台残破不堪的巨神机。灾后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各地分会的游骑兵们纷纷奔赴王城援助,方能应对繁忙。一系列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然而无人怨言——只因女王真正的诞辰庆典即将来临,此刻,特殊的情势下,更显重要。
当然,喜讯也不乏其人。艾丝蒂尔与约修亚以正游击士的身份崭露头角,刷新了协会有史以来最年轻正游击士的纪录;卡西乌斯在军中严查,意外揭露了威胁王国根基的暗流。
海利加,从昏迷中苏醒,所受待遇之高令他自己也惊讶不已。不仅获准在王城休养,还有王室特遣的医师照料——当然,检查结果无碍,只是力量使用过度,超出体能极限导致的沉睡。无论是禁卫军还是王国士兵,见到他皆恭敬有礼。漫步于宫廷花园,不时响起的热情问候令海利加颇感困扰。
“唉……说实话,我现在能体会到那些贵族子弟的心情了……”送走一名前来问候的宫廷侍女,海利加与菲并肩倚在庭中的长椅上,“这样的应酬和礼遇……嘿,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这不挺好?”菲歪着脑袋,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情境,毕竟猎兵大半时光都在暗处行动,难以正大光明地展现于世人面前。
“我还是不太适应……总觉得他们的反应过于夸张。”海利加摇头,“禁卫队感激我们救了尤莉娅上尉也就罢了……普通士兵也……”
“确实有点古怪。”菲点头,“或许只是一时的热情?毕竟王城中流传着你‘徒手拆解幻境乐章’的传说,他们可能只是好奇,这样的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或许吧,虽然事实和他们想象的差距很大。”海利加沉思道,“先等等吧,晚宴上会有更多期待。还有美食哦。”察觉到菲眼中的困惑,海利加补充道。
“说得也是……虽然我觉得军粮和这个区别不大。”
“你又在说这种话了……补充能量固然重要,但品味料理的乐趣也不容忽视。你不再是猎兵了,别总是用那种思维方式看待日常生活。”
“嘿,两位,气氛不错嘛。”艾丝蒂尔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谈,“海利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嗯……还好,就是有点不适。医生建议我一周内避免剧烈运动。”海利加点头,“恭喜你们,艾丝蒂尔,约修亚。史上最年轻的正游击士?嗯?”
“呵呵……我们还差得远呢。”约修亚回应,“话说,晚宴快开始了,你们不去庭院吗?”
“再等等吧,时间还早。那里太吵了,我来这里是想找点清净。”海利加苦恼地说。
“哈哈……我能理解。”艾丝蒂尔干笑着,她明白少年的困扰,毕竟在喧闹的会场,海利加常被好奇的询问纠缠不休,“那,待会见。”
“嗯……待会见。”
“啊……约修亚。”菲突然出声,让准备离去的约修亚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约修亚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慌乱,让海利加和菲疑惑不已。
“没事……只是……你嘴角有冰淇淋的痕迹没擦干净。”菲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啊!是我刚才吃的冰淇淋吗?”艾丝蒂尔亲昵地替约修亚擦拭嘴角,“哎呀,一向严谨冷静的约修亚,居然也会在形象上如此粗心啊~是因为太紧张了吗?还是成为正游击士太兴奋了?姐姐我可真是高兴呢~”
“……明明从照顾人的角色来看,我才是哥哥。”约修亚愣了愣,依旧恢复一贯的平静,只是在海利加看来略显做作,“多谢提醒,菲。那我们待会见。”
约修亚与艾丝蒂尔渐行渐远,菲和海利加驻足,若有所思。良久,菲轻声问道:“约修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也这么觉得……庆典上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海利加沉吟,“他的气质……变了。”
“连海利加也有这种感觉吗?”
“嗯……如果说他以前给人的印象是冷静睿智,现在却多了几分蓄势待发的杀气……不是针对谁,而是他的存在方式……但他还是装出了与以往相似的模样。演技拙劣,只有艾丝蒂尔这样的单纯人才看不出来。”
“或许并非一帆风顺,然而庆典的成功,除了归功于稳定动荡的游击士与王国军,那些在乱世中保持明智的各位,同样是功不可没。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庆祝我六十载寿辰……但我期望,这不仅仅止于我个人,而是——成为所有人的盛宴!”
经导力扩音器传播,女王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庭院。待一切后续事宜安排妥当,劳碌许久的人们得以片刻歇息——这场由女王亲自主持的晚宴,成为了最佳的放松之地。
“在此,我要再次感谢在座的每一位,你们才是国家的支柱,真挚的伙伴。请卸下近日的重负,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欢愉吧!”
晚宴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沉醉于美食与欢乐的氛围中。菲被科洛丝和艾丝蒂尔拽去参加女子们的茶话会,她们窃窃私语,不知谈论何事。奥利维尔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展示才艺,手中的魔导鲁特琴弹奏得美妙动听,只是那些过于浮夸的动作实在有些刺眼。天知道他是如何摆脱穆拉的监视,偷偷参加宴会的。女王高坐于庭院中央的露天台上,身旁是商业与政界的巨头,周遭谈论的气氛严肃,显然在商议政事。其余人各自与同伴相伴,游击士们举杯共饮,金与不知何时出现的雾香谈笑风生。
“真是祥和的景象啊……这都要归功于你?”庭院一隅,远离喧嚣,一对年龄相差悬殊的男子坐在长椅上交谈。少年半认真半戏谑地提问,而中年男子唯有苦笑以对。
“还早得很呢……你也许也注意到了,那个傻瓜理查德的举动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想到背后有多少黑手在操纵,我心里也有些忧虑。”卡西乌斯苦笑着,拔开瓶塞,大口饮酒。
“的确……按你的说法,他们实力非凡……‘噬身之蛇’吗……这个名字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故弄玄虚。”海利加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玻璃瓶,其中装的不是酒,而是普通的果汁,“并不是我要夸大其词。来利贝尔的几个月里,跟着艾丝蒂尔她们见识了许多,我很清楚你最近解决的困境有多艰难。但你似乎只是略显疲惫便处理妥当……而那个‘结社’,却在帝国拖住了你整整两个月。”
“双拳难敌四手啊……”卡西乌斯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你可能无法理解……但算了,你这孩子,心智远超同龄人……帝国政府的意图,你应该早已洞察了吧?”
“嗯……我能想象到你所面临的困局。”海利加点头道,“那位‘铁血宰相’……自从十年前登上那个位置,就一直试图颠覆国内错综复杂的旧贵族势力。为此,他大力发展现代交通与导力科技,劝说陛下扩充正规军,甚至在被你挫败了帝国的直接侵略后。”
海利加瞥了卡西乌斯一眼,“他转而采取经济和外交手段,吞并了十几个自治领……”
“没错,我正想问你。你说他会不会再次用这招针对利贝尔呢?”
“当然不会。你这是明知故问。”卡西乌斯心知肚明,海利加则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利贝尔虽小,但工业体系完善,是个主权国家,岂是那些自治领可以轻易撼动的。况且,利贝尔与卡尔瓦德共和国关系尚佳,若逼得太紧,说不定会变成卡尔瓦德开战的借口。宰相虽然激进,但他不傻,不会做这种事的。”
“果然……你这家伙,完全不像你的实际年纪啊。”卡西乌斯玩味地眨眨眼,“不愧是云导师的弟子。”
“呵呵……说起来惭愧,跟随云导师已有一年多,之后我并未过多使用八叶刀法……亚尔赛德师父也是如此,我只是向他们学习如何驾驭自身的‘力量’。”
\"的确如此……呃,我们似乎偏离主题了。\"海利加低语,\"回到之前的话题……宰相为了巩固皇国内部的力量,必然要清除一些障碍……而游击士联盟不幸成为了目标。\"
\"没错……政策上的刁难和封锁姑且不论……连贵族派都在围剿联盟……这使得帝国的游击士人才凋零。这次发生的事,他的手下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说不定,游击士联盟在帝国的存在即将被抹去。\"
\"重回军旅,你的忧虑只会更深。\"海利加沉思道,\"‘结社’的意图……很可能真的与‘辉之环’有关。只有这样的力量,才配得上他们的野心……尽管听起来有些奇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确实……细思恐极。我……\"卡西乌斯正要接着说,一名禁卫军士兵走近二人:\"终于找到您了,将军……女王陛下有事要召见您。\"
\"你看,才刚松口气不久呢。\"卡西乌斯苦笑,站起身。
\"无妨,你去吧。\"海利加点头,\"我已经了解得够多了……刚才只是闲谈罢了。\"
卡西乌斯离去,留下海利加独自坐在角落,默默深思。
\"不愧是‘剑圣’……揭示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约修亚被收养的真相……‘噬身之蛇’这个名字和他们的行踪……唉,越想越发觉这是一个难以战胜的敌人。不过……\"
海利加望着远处,正享用茶点并与艾丝蒂尔交谈的菲,\"无论如何……如果你们敢破坏我和她的生活……根据卡西乌斯的说法,他们的阴谋迟早会波及帝国,影响到……我关心的每一个人……\"
欢愉的晚宴迅速落下帷幕。当美食佳肴被一扫而空,甘美的果汁和醇厚的美酒滴尽最后一滴,四小时已在不经意间流逝。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夜晚的狂欢才刚刚开始,但多数人已察觉到是时候安寝了。因此,宴会结束后,庭院很快变得宁静。
然而,在露天平台,两对男女,一明一暗,神色黯淡。
\"你究竟还要说多久!\"艾丝蒂尔全身颤抖,对面前的少年充满了愤怒,那炽热的目光让约修亚不敢正视,\"难道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艾丝蒂尔……\"
她用力扳过避开自己视线的脸,继续大声说:\"看着我的眼睛!我一直!一直关注着那个男孩!他的优点和缺点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男孩无论承受多大痛苦,都会坚定地勇往直前……因为……我喜欢那样的约修亚……\"
\"……我……\"瞬间流露的脆弱和动摇,证明了约修亚的强装坚强。无论是那让人心痛的历史,还是假装坚强的冷酷“告别”。
\"所以,我不会让你独自离开!就这样抛下我,不顾我的感受,独自承受痛苦离去……我绝不允许!\"艾丝蒂尔的声音已经嘶哑。
\"艾丝蒂尔……\"约修亚咬紧牙关,走向前,亲吻了眼前令他难以割舍的女孩。
\"哎……!等等!有件事——\"
\"速效安眠药,没有副作用,放心吧。\"约修亚蹲下,温柔地看着渐渐昏迷的艾丝蒂尔,\"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很快乐……但也痛苦,无奈……就像在强烈阳光下的浓重阴影……越是与你在一起,我越能清晰地认清自己的本质。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未曾相遇,该有多好……\"
\"怎么可能……\"即使即将沉入梦乡,艾丝蒂尔仍竭力抬起手臂,想紧紧抓住那个男孩,但——
\"但现在不同了。我很感激遇见你,尽管我必须离开你。但我会比任何人都更思念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
艾丝蒂尔举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约修亚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艾丝蒂尔,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常绿树上。
\"果然……早就察觉到了。\"感受到约修亚的目光,海利加也不再躲藏。
\"你听到了多少?\"
\"几乎全部。从‘哈梅尔’的故事开始。\"海利加坦诚道,\"你说起我才想起,父亲家中保存的老版地图上……确实有‘哈梅尔’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