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老夫人上门时,谢夫人刚好找宋轻尘有事,不曾离去,因此听到了这番质问。
她又惊又怒,狠狠剜了宋轻尘一眼。
说了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她倒好,当面应得好好的,背后还是出了手。
这般阳奉阴违,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靖老夫人在这儿,她非得当场发作不可。
宋轻尘没理会谢夫人的眼神。
她素来钦佩保家卫国之人,靖国公府一门六杰,均为护宁国周全而付出性命,仅剩的血脉遭受病痛折磨,她断不会为了明哲保身而坐视不理。
“您说的不是正常服药反应。”
她对靖老夫人道。
“我这就和您去见世子,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靖老夫人见她一脸淡定,心底的恐慌慢慢平息下来,她努力压下胸口的怒气,点头道:“好。”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谢夫人扯过宋轻尘的手臂,小声耳语:“你赶紧想办法抽身,别再管这事。”
宋轻尘拍拍她的手:“娘,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谢夫人:你最好是真的有数!
宋轻尘顶着她担忧的目光追上靖老夫人,和她一同去了靖国公府。
靖星河刚好发病,躺在床上不停搓胸,面上满是疹子。
看着似乎又瘦了几斤。
靖老夫人背过身去,不忍看他受罪。
宋轻尘取出哮喘喷雾,让他稍微缓解一下症状。
“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她问道。
靖星河深吸了口气,点头:“我夜间本来就容易发病,常常憋醒,这几晚发病次数比先前多了一倍,且头脸和脖子又痒又痛,喉咙也肿得喘不过气。”
宋轻尘知道胸闷变异性哮喘患者通常都有过敏史,从靖星河的描述来看,显然是触发了过敏。
但她开药前询问过他饮食起居的禁忌物,药方是不含有相关成分的。
瞥了眼房里伺候的俩丫鬟后,她对靖老夫人道:
“我需要给世子施针,针法乃师门秘传,不宜示人,您可以留下,但其他人需要离开。”
靖老夫人看了俩丫鬟一眼,她们当即躬身退了下去。
宋轻尘犹不放心似的,把门窗也都关上。
靖老夫人:“……”
没见过这么怕被偷师的大夫。
却见宋轻尘从医箱里取出纸笔,写了一句话,递给她看:
“屋里可能有诱世子发病的东西。”
什么?!
靖老夫人震惊。
宋轻尘又写了一句:“我先找找看。”
她一寸寸检查房间里的所有物件,所幸靖星河不喜花哨,卧室布置得极其简约,她不曾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枕芯有问题。”
她写给靖老夫人。
“里面除了菊花和辅助药材,还有大量尘螨。”
靖老夫人错愕:“尘螨是什么?”
宋轻尘简单解释:“会诱发过敏和哮喘的虫子,藏在灰尘里的。”
“岂有此理!”
靖老夫人怒不可遏。
星河屋里的被褥枕头,都是三天一换,不可能积灰生虫。
肯定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她当即便想下令将俩丫鬟绑起来审问。
宋轻尘写了句:“您别激动,下手之人不一定知道幕后黑手,审问也无济于事。”
靖老夫人立刻冷静下来。
她知道靖家军碍了很多人的眼,不然当年也不会闹出延迟送粮一事。
钧儿走时,星河尚在娘胎之中,就有人借口靖氏已无男丁,应将靖家军划入其他将军麾下。
她据理力争,也不过保住十之一二的将士,余者被打散并入不同军队。
可就连这十之一二,也有人容不下。
她安排给星河的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子,起码连续三代人都为靖家效劳,对方连这样的人都能撬动,显然不是一般人。
她要如何找出来?
思索之时,宋轻尘递了一页纸过来,上面写着:“我有一计,老夫人且听听看。”
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待听完宋轻尘的计谋,她思忖片刻,颔首道:“就按你说的做。”
宋轻尘把枕芯塞回去,打开门窗,告辞靖老夫人回了府。
谢夫人一整个上午都惴惴不安,一听宋轻尘回府,立刻派人请她过来。
“靖世子怎么样了?”
她迫不及待问道。
“不是很好。”宋轻尘回道,“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让靖老夫人给他换了个房间。”
谢夫人又问:“他不再吃你开的药了吧?”
宋轻尘沉默。
谢夫人拍案而起。
“你到底怎么回事!”她气急败坏,“嫌日子过得太好,非要惹祸上身吗!”
宋轻尘淡淡道:“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
谢夫人差点气晕。
“你是医者吗?!你是永昌侯府的世子夫人!打理中馈,相夫教子才是你的天职!”
宋轻尘抬眸:“比起做世子夫人,我更想做个医者,娘要是担心我行医会影响侯府声誉,我可以和离。”
什……么?
谢夫人满脸错愕:“你想和离?”
宋轻尘点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跟您提。”
“您还记得商氏找上门时,我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再出手吗,如今您可以兑现这个条件了。”
“准我和世子和离便好。”
谢夫人:“……”
她伸手扶额,慢慢坐回椅子上。
“让我缓缓。”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杜氏竟想和离。
永昌侯府门楣远比长宁伯府高,祈光又是万里挑一的金龟婿,杜氏怕是积了三辈子福才能嫁得这么好。
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和离?!
这怎么可能。
肯定是脑子搭错筋了,在这胡言乱语。
她缓声道:“娘是为了你好,才劝你小心谨慎,你听不进去就算了,提什么和离,和离这种事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宋轻尘一脸认真:“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不想和世子做夫妻了。”
谢夫人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府里大事小事还不都是她说了算,就连她和侯爷都得让她三分,她活得比她做媳妇时恣意多了,有什么不知足的?
难道是因为祈光不肯和她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