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央定定地看了他几瞬。
而后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追上宋轻尘,和她并肩而行。
谢祈光一脸茫然。
无央她……怎么看起来没有半点害羞、感动、震撼?
是不相信他的话吗?
还是出于矜持,不好意思表露情绪?
他这一箭,应该没有白挨吧?
回到侯府,谢夫人闻讯赶来榴院,见谢祈光横着被抬回屋里,哭得院墙都差点崩塌。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你娘我可怎么活!”
又骂宋轻尘:“你不好好待在府里,去跑什么马!你要是没去,祈光就不会为了救你差点丢了性命!”
宋轻尘知她情绪上头,急需发泄,没有理会。
颜无央却开口纠正:“世子不是为了救少夫人,而是为了救我,才中箭的。”
谢夫人哭声骤断。
怔怔地看着颜无央。
颜无央绷着脸道:“世子方才亲口和我说的。”
谢夫人:“……”
她朝床榻上的谢祈光投去询问目光。
谢祈光点点头:“娘,您别怪无央,是我自己的选择。”
谢夫人哭声陡然凄厉。
“我怎么生的净是冤孽!一个个都为了旁人要生要死,从不为爹娘想一想,养你们我还不如养头猪!”
宋轻尘:“……”
她给颜无央递了个眼色,转身出了榴院。
颜无央随她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纠正她?”她问道。
颜无央沉声道:“我不希望你被谢家人道德绑架,事实本就如我所言。”
宋轻尘:“你就不怕自己被道德绑架?”
颜无央:“我没有道德这种东西。”
真要有,就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住到人家内院来。
宋轻尘:“……”
失敬失敬。
尽管颜无央向谢夫人澄清了,但外头传的,还是谢世子舍身救妻的佳话。
宋轻尘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不得不休了几天假,在府里照料谢祈光。
不过她的“照料”,也就是打个照面,往谢祈光的药里加点料,让他伤口好得快一点而已。
盛院使每天都过来诊视,对他的痊愈速度啧啧称奇。
宋轻尘深藏功与名。
只有颜无央瞅见她偷偷做的手脚。
谢祈光康复得差不多时,盛江月随盛院使来了一趟。
她一早就想来了,只是她得了花柳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怕来了侯府会被谢夫人赶出门,才纠结了几天。
见到谢祈光后,发现他看了眼自己发顶,一脸不虞,一颗心直往下坠。
杜氏那一手实在恶毒。
谢世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她那颗光头。
她天天咒骂,杜氏那毒妇也没有遭受报应,还勾得谢世子为她豁出性命。
那毒妇何德何能!
盛江月咬牙提醒谢祈光:“世子,最近千金楼都是看花柳的人,听说少夫人爱往那边去,还是让她小心一点好。”
谢祈光对花柳之事略有耳闻,只是先前不曾留意,如今听了,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梁二整天在花丛鬼混,说不定哪天就染上花柳。
要是传给杜氏,他这面子里子可就全没了!
等杜氏过来,他命令道:“你以后少出门,我可不想哪天听到永昌侯府少夫人去千金堂看花柳的小道消息。”
宋轻尘好笑不已。
“你以为我就想听到谢世子染花柳的消息?你自己怎么不少点出门?”
谢祈光冷冷道:“你非要染上花柳才甘心?”
宋轻尘:“世子不必闻花柳色变,只是和别人说说话或同桌吃饭,擦肩而过的话,是不会感染花柳的。”
谢祈光怒不可遏:“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些路人!”
“那你指谁?”宋轻尘反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还真不清楚。”
宋轻尘冷笑。
“你信谁都不信我,我又不是欠虐,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先好好反思一下吧。”
她扬长而去,懒得和这人浪费口舌。
骄阳似火,只是走了几步路,就让人汗如雨下。
她一回到和光居,就把布鞋脱了,换上木屐。
若非隔壁荷塘水面不够开阔,都想过去游两圈,泡一泡。
翠花端了做好的凉粉过来,问她:“仙草冻做好了,您说的烧仙草要怎么做?”
“把仙草冻切成小块,加点酸奶葡萄干芒果芋圆什么的。”
宋轻尘回道。
翠花道了声“好嘞”,继续忙活。
不多时,宋轻尘如愿吃到怀念已久的烧仙草。
清清凉凉,酸酸甜甜又有嚼劲。
神仙都要馋得流口水。
她坐到躺椅上,把脚往矮凳上一搁,舒舒服服地吃了两口,方差樱桃去隔壁把无央喊来一块吃。
颜无央过来后,率先看到的是她放在矮凳上的一双玉足。
脚板纤长莹白,仿佛软玉雕琢而成。
脚丫子粉嫩圆润,像一颗颗温润可爱的小石子,让人恨不得拢在手心捏一捏,咬一咬。
“咬”这个字眼冒出来时,他心头一震。
急忙移开视线。
眼角余光瞥见放在桌上的烧仙草后,走过去端了一碗,道了声“我回院吃”就匆匆走了。
宋轻尘:“???”
“无央在忙什么?”
她问樱桃。
樱桃一脸茫然:“没忙什么吧?我过去时她好像在看书。”
宋轻尘眼睛一亮:“莫非她买了新出的俏郎君?等会我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门房差人传话,说是有位谭姑娘来访。
宋轻尘忙让人领进来。
“你来得正好。”谭圆圆进院后,她招呼道,“我刚让人做了好吃的,你就到了。”
谭圆圆把手中提着的果篮放下,走到她跟前:“什么好吃的?”
宋轻尘往旁边圆桌努眼:“烧仙草。”
“这名字倒是有意思。”
谭圆圆说着,端起一碗,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
然后竖起大拇指:“仙品!”
她一口气吃了三碗。
吃完摸着肚子坐在宋轻尘躺椅边,边揉肚子边道:“等我歇一歇,还要吃两碗。”
宋轻尘哑然失笑。
谭圆圆不经意看向她的腿脚,视线突然定住。
“你左小腿那道疤,居然消掉了?”
宋轻尘一愣:“什么疤?”
“那条小指长的疤啊,你说小时候爬树,失手摔下来,被树枝刮出来的,一直想去掉,但是用了很多祛疤膏,都没有用。”
谭圆圆回道。
宋轻尘僵住,她的左小腿,没有任何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