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尘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周围山头,暗暗记下这里的地理位置后。
随后满怀愉悦招呼樱桃和颜无央:“时辰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
颜无央心头掠过一丝诧异。
杜氏方才还一脸失落,眨眼就兴奋起来。
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本来就对她的徒步之旅存疑,怀疑她另有目的,眼下的反常加重了他的疑心。
便把这地方记下来,准备回头让人查一查。
回到灵云寺已经日落西山,宋轻尘在这又歇了一晚,方返回侯府。
管家第一时间来见她:“少夫人,这两天有人拿了欠条上门,索要欠款。”
“谁签的欠条?”
“二少爷。”
“人呢?”
“在门房那候着,每天都是一大早就来了,待到太阳下山才走。”
“夫人没理会吗?”
“夫人这两天称病,不见人。”
宋轻尘一听就明白了,谢夫人是不想掏银子。
管家有点着急:“他们说今天再不还钱,就去官府告二少爷,让他身败名裂。”
“你把他们叫到会客厅,我一会见见。”
管家麻溜去了。
宋轻尘又吩咐樱桃:“看看世子在不在外院,把他也叫去会客厅。”
樱桃也领命而去。
谢祈光今日休沐,听说颜无央回府了,刚要去客院见她,樱桃就来传话。
他极为不快。
杜氏拐了无央去灵云寺,大清早就把她往山里带,府丁找都找不着。
她还好意思找他?
他带着满腔怒火去了会客厅,张口便要骂宋轻尘,看见俩外人,险险住了口。
没好气道:“何事找我?”
宋轻尘朝要债的抬了抬下颌:“二弟又去赌坊混了,还跟他们借了一千两银子,娘尚在病中,不宜打扰,我唯有找夫君商量一二。”
“你支给他们便是。”
谢祈光不耐烦道。
“这点小事不必和我商量。”
宋轻尘递给他一个账本:“我也不想麻烦夫君,奈何府里上个月账面亏空,如今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亏空?
这怎么可能!
谢祈光如今在户部做事,看账再熟练不过,只略微扫了一眼,便知宋轻尘没有撒谎。
上个月光是母亲的诊金药费,就花了三百两。
占了一半开销。
府里一个月的收益不过四百两而已。
他翻了翻前几个月的账目,拧起眉头:“怎么先前看病只花二十两,上个月看病要花三百两?”
宋轻尘轻笑:“上个月换盛院使给娘治病,花销自然今非昔比。”
谢祈光一噎。
虽说盛院使是给自家孙女收拾烂摊子,但他向来只给圣上和后宫妃嫔看病,就是公侯之家也请不动他。
人家肯屈尊给母亲看病,已是不易,总不能真不给诊金。
他咬咬牙:“以后娘的诊金药费从我这里出。”
“夫君果然是至纯至孝之人。”
宋轻尘盛赞。
“不过二弟这笔欠款,我实在掏不出来。”
十两一块的冰都舍得给一头畜生用,谢祈光就不信她掏不出一千两。
不过是没把自己当谢家人,一分一毫都要和府里计较罢了!
他早就看透她的自私,冷笑道:“我来付便是。”
“那再好不过。”宋轻尘恭维,“夫君上孝下悌,实乃朝廷官员典范,难怪陛下如此看重。”
话是好话,谢祈光听着却不怎么得劲。
等回了外院,吩咐明洋把圣上赏赐的百两黄金换成白银,给那俩债主送去,他才霍然醒悟。
兜里又没钱了!
上个月薪俸,要熬到这个月下旬才能领,领了还要分一半出来给母亲看病。
想到升职后越来越频繁的应酬,他心里一阵懊恼。
不该给二弟填这窟窿的。
他自个欠的钱,凭什么要府里替他还?
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才行!
然而不等他去找谢祈营,宋轻尘就遣人过来,说:“方才不太放心,派人跟着那俩债主离开,发现二弟找上他们,不知是否又要借钱。”
还借?
当他有金山银山给他挥霍吗!
谢祈光暴怒,立刻赶去宋轻尘提供的地点,却发现,二弟找他们并非借钱,而是分赃。
“咱们说好的,你们拿两成,我拿八成。”
“没问题。二少,我们什么时候干下一票?”
“得缓几天,我那大嫂精明得很,要得太频繁会让她起疑心。”
“听二少的,哈哈,来,我们干一杯!”
“砰!——”
谢祈光撞开门,抄起凳子就往谢祈营身上招呼。
“出息了你,伙同外人骗自家人钱,今天不把你打死,我就不是你哥!”
谢祈营被打得嗷嗷叫,另外那两人见势不妙,趁乱跑了出去。
谢祈光打得双臂酸痛才扔下凳子。
捡起散落一地的银锭后,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谢祈营。
“再有下次,我让爹把你从族谱除名。”
说完,他转身离开。
“呸——”
谢祈营吐了口血水,眼里闪过一抹愤恨。
一双软缎缝制、镶着黑曜石的鞋履踏进房间,站到他脚边。
逆光中,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看到一身锦衣。
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个才华横溢的兄长,很痛苦吧?想看他颜面扫地,痛不欲生吗?我可以帮你。”
他定定看了一瞬,咧嘴笑了。
……
宋轻尘自然是故意派人跟踪那两人的,谢祈营骨子里是什么人,她一清二楚。
一听说有人上门要债,她就知道肯定是谢祈营在搞事。
只有谢祈光这种宠弟狂魔,才会深信不疑。
并掏空荷包替他还债。
想必亲眼目睹好弟弟把他当冤大头的场面后,他会相当崩溃。
可惜她要去千金堂坐诊,没空吃瓜。
下午来了个送牌匾的姑娘。
先前这姑娘右脸颊上长了颗花生米大的黑痣,宋轻尘给她做了切除手术和美容缝合,还送了她一盒祛瘢药膏。
如今她的脸颊完美愈合,没有留下丁点疤痕。
给宋轻尘道谢时,她的声音都是哽咽的。
“谢谢您,宋大夫,太谢谢您了,因为这颗痣,我几年没敢出门见人,多亏您妙手仁心,让我重获新生。”
宋轻尘扶她起来:“不必客气,我只是尽了一个大夫的职责。”
姑娘千恩万谢才离开。
宋轻尘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牌匾,早就习以为常。
不曾想,翌日竟在侯府再次见到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