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满满伤满满,思念淡淡。
缘分浅浅。
心结千千投杯盏,也如袅袅青烟散。
影儿乱乱情乱乱,脚步缓缓。
泪水涟涟。
芳草萋萋蝶翩跹,弦歌离离人已远。
……
一连三天,岳龙渊都未再来翠竹宫。
凌冰玉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对岳龙渊,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爱,那是绝对没有;恨,又觉得过于深重。
她不是没有心。
作为一代帝王,能对一个女人如此宠爱包容,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他对于她而言,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强占她,禁锢她。
如今,她没有了想要杀他的心;但,不代表,她不想从他的身边逃离。
她单纯的,就是有些烦他。
她喜欢的男子类型,或许先入为主,是东陵昊那般翩翩浊世佳公子,温润如玉。
而岳龙渊?
优点没有,缺点能数上一箩筐:霸道偏执,占有欲强,有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恶趣味,和他多说无益……
只不过,此刻,她突然想到了,为何这几日,她总是心烦意乱,还接连梦到了东陵昊。
原来,今日,是她的十六岁生辰。
往年的这一天,东陵昊都会陪着她去逛集市,为她买长寿饼和桂花糕,还要亲手煮上两个红鸡蛋,两人一人一个,相约年年岁岁,皆要如此……
最市井平民的小吃,却让她吃得无比香甜。
也就是去年的生辰,她及笈的那一天,东陵昊送了她玉竹簪,并许下了缘定三生之约。
可是,今年的生辰,东陵昊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甚至不久的将来,又成为别人的父亲。
而自己,困锁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人会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
听琴看出,今日的她,闷闷不乐,便关切地问道:
“娘娘,您今日怎么了,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
凌冰玉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听琴,你说,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向往这暗无天日的皇宫,这无非就是个精致的牢笼,倒不如寻常人家,粗茶淡饭,吃也香甜,睡也安然……”
听琴有些语滞,她虽然不知道凌冰玉的底细,但也知道,这位妃子,是皇帝硬生生从外面抢来的,否则,哪有成天被仗剑侍女监视的娘娘。
她看得出来,这位主子,志不在皇宫,心里没有皇帝,可是,她们作为奴婢的,又能如何?只得好言相劝:
“娘娘,一切都是命数,还要看开些!眼下,养好身子最重要!”
凌冰玉一阵苦笑:“命数?以前我不相信,如今,似乎有些信了!有的时候,你想要拼命得到的,老天偏偏不让你得到;有的时候,你不想要的,老天却硬塞给你,躲也躲不掉!”
听琴知道她所说何意,不敢再接此话茬,连忙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思绪:
“娘娘,今日晚膳,您想吃些什么?奴婢去给您准备?”
凌冰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想吃长寿饼,桂花糕,再给我准备两个红鸡蛋!”
听琴微微一愣,没再多说什么,点头称是,下去准备。
不多时,长寿饼和桂花糕,一一端上,独独,却没有红鸡蛋。
听琴一脸歉意:“娘娘,这红鸡蛋乃民间之物,御膳房不曾采办,您看……”
凌冰玉失落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知道你已经尽力,没有便没有吧!”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口中,香甜酥软,入口即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味道。
她又看了一眼长寿饼,做的非常精美,可是,却没有一丝的食欲。
她顿觉索然无味,没有半点想吃的欲望。
听琴见她一脸的惆怅,便道:
“娘娘,看您今天似乎心情不佳,不如,让奴婢陪您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
“也好!”
凌冰玉轻轻叹息,特殊的日子,总是会有些扰乱思绪,出去走走也好。
知棋为凌冰玉拿来一件月白色披风,领口处绣着精美的云纹,线条流畅而细腻,衬得她宛若月宫仙子下凡一般,清丽脱俗。
她随着听琴和知棋,走出了翠竹宫,溜溜逛逛,便来到了御花园。
夜幕之下的御花园,月光洒在小径上,宛如铺上一层银纱。
小径两旁,繁花似锦,五彩斑斓,微风拂来,香气扑面。
御龙湖的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亭台楼阁,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凌冰玉踏入这片宁静的世界,欣赏着这美丽的夜景,此刻,蛙鸣声、虫鸣声和微风的吹拂声交织在一起,顿觉身心舒畅。
忽然,似乎是从远处的湖面上,传来一阵飘渺的琴声,似有若无,宛如夜空中飘荡的一缕轻烟,撩人心弦。
凌冰玉微微一怔,转眼望向湖面之上。
但见,远处有一艘精致的画舫,缓缓驶来。
那画舫内,坐着一名红袍男子,远远的,看不清脸面,似是他正在抚琴。
只听得琴声渐渐由远及近,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时而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着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时而激昂澎湃,气势恢宏,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时而,又像是置身于一个世外桃源里,处处可闻鸟语花香……
凌冰玉素来通晓音律,细细听来,此人指法娴熟,弦音转换之间毫无滞涩,对韵律的把握精准,节奏的掌控张弛有度,能将古琴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足见其功底深厚。
随着画舫缓缓靠近岸边,借着满天的星辰和皎洁的月光,凌冰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禁心下一惊:
奏琴者,怎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