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兖?!”
“裴大人。”
十几道声音中,有惊有喜。
裴泓之和李玥妩在平阳府十人的保护下,稳稳当当迈了进来。
众人回过神,忙往外头看。
都钤辖带了三百府兵,怎么会一点打斗声都没发出,也没人进来通报。
“裴大人,都处理好了。没有惊到百姓。”
他们张望间,就见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裴泓之道了声辛苦。
男人摘了盔甲,众人才将他看清楚。
“席副都管?”
是副都总管,却不是两浙的副都总管。
裴泓之对鲁通判道:“去江南西路借兵耽误了些时间,来晚一步,叫大人受惊了。”
鲁通判忙摇头。
“不晚不晚!”
他险些以为要与儿子去阴间再续父子亲缘了。幸好,裴泓之没有辜负他的坚持。
裴泓之从无为手中接过“如朕亲临”的令牌,举起在胸前,冷肃道:“奉旨,接管两浙,违令者,斩!”
四大家族的人都有些慌。
都钤辖带来的府兵被控制,而他们又被堵在这里,一点消息传不出去。家族的人便是想救,也不知情况。
裴泓之见鲁通判和鲁家家眷依旧被制住,看向武德卫副指挥使,问:“还不放人。”
副指挥使咬着牙,手下却并未松。
拿着鲁家人,他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了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闭眼!”
李玥妩清冷的声音在室内突然响起,语气中的肯定叫人下意识信服。哭喊的男孩儿和女眷们依言闭上了眼。
她手中的剔骨刀甩出,在副指挥使还未反应过时,手腕就被刺穿。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即将刮到男孩时,被令牌打向另一边。
在副指挥使的哀嚎声中,男孩被无为眼疾手快的揽到自己怀中。
李玥妩出手太快,众人愣了下神,才纷纷看过去。
一片静默声中,席副总管指挥着手下,将四大家族及其拥护都押了下去。
无为将男孩儿抱给鲁通判,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
用衣袖擦了擦上头的灰,仔细观察一番。
还好,没有被磕出痕迹来。
“李娘子。”平阳王府的人拔出扎在副指挥使手腕上的剔骨刀,在痛叫声中,用对方的衣摆擦去上面的血渍,将其还给李玥妩。
局面扭转之快,出乎鲁通判的意料。
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他抱着儿子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
所谓一力降十会。
裴泓之用三倍的人数优势,将外头的府兵死死按住。而李玥妩只用一招,就遏止了对方的威胁。
四大家族主事的人都来了府衙,被一锅端了个干净。鲁通判乘胜追击,在消息传去他们各家之前,就和席副总管联手,将各家的宅子都封了。
罪证确凿,又有吴巽和江既白两个人证,对于四家的审判进行的格外顺利。
四大家族被抄家那日,越州城的百姓都去看了。
只贺家一家,马车就拉了半天。
“这贺家不是清流人家吗?”
“裴大人都判了,他们跟盐铁使勾结,打着建码头的名头私开盐场,还把犯人偷偷运去做工。都不知害死多少人。”
“这还真看不出!”
“可不是!这贺家大郎美名在外,还说能跟裴公一较高下呢!”
“多好笑,他跟裴公?”
“……”
越州城处处都在热议四大家族倒台的事。
衙门里裴泓之和鲁通判忙得脚不沾地。四大家族倒台,与他们牵连的产业、商户都要安置。随着他们一并被下狱的两浙官员不知几何,事情就都积压在二人身上。
“小婵。”
李玥妩只是从正堂路过,想出去走走,就被裴泓之叫住了。
“账目太多了,算得我肩膀疼,你帮帮我吧,行吗?”
他说得实在可怜,李玥妩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李玥妩算账不用算盘,一支笔,一张纸。
在鲁通判惊讶、裴泓之骄傲的目光中,她用半个时辰,对完了桌上的一摞账册。
“辛苦。”裴泓之递上温度刚好入口的茶水。
李玥妩接过,顺便将对账时发现的问题说了。
两人并不亲密,说话也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但一旁的鲁通判就是生出一种自己多余的感觉。他起身,决定还是再去看看被武德卫折磨成重伤的江既白和吴巽。
“大人,京里来信。”
无为将信封递给裴泓之。
信是无厌送来的,里头简洁的说了两件事:静王妃诞下一女;在一众官员请命下,静王被允许回京。
静王回京在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正德帝会这样着急。
“为何这样说?”李玥妩不解。
裴泓之推开桌上的账本,拿出一张纸给李玥妩解释朝堂局势。
他先说了李玥妩知道的几位。
“大长公主、永宁侯、王家、武德卫他们明面上各为其主,实则都是官家的忠实拥趸。”
大长公主从前或许不是,但现在一定是了。
“永宁侯不是宸王……”
裴泓之摇头,否认了李玥妩的猜测。
永宁侯和宸王联姻,背后有官家的授意。
“是为平衡太子和宸王的势力,避免朝堂上一面倒的倾向,”这是裴泓之从前的猜测,现在又多了一条,“永宁侯大概也是为了保护姜明慧。”
永宁侯和顾昌明交情不菲。
从顾昌明的行程中猜测到一些事情,也很有可能。
所以,他作假了姜明慧的身世,并通过联姻,让宸王也帮忙隐瞒。
“宸王危急中可用可信的,唯有辅国公府,熙贵妃的母族。”
但辅国公府不过是看着荣光,并无甚实权。
相较之下,太子既有东宫一众旧臣形成的文臣集团,又有从前在战场上折服的武将支持,实力强劲。即便因着受贿之事被褫夺太子封号,其势力也不容小觑。
“他此番能回京,实则是皇上授意。”若静王妃怀的是皇孙,静王回京或许会更顺利。
李玥妩沉思片刻,道:“皇帝对继承人的选择,还是更属意嫡长子?”
裴泓之纠正她的错漏。
“不是更属意。宸王从不是备选。”他一直都只是静王的磨刀石,是正德帝在未退位前对静王的钳制。
至于正德帝让太子替他定罪李家村的事……
无才无德者不配其位。但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
静王坐上那个位置,这件事就会有翻转。谁是凶手,史书如何记载,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静王回京,朝堂又要热闹起来了。
裴泓之柔柔望着李玥妩,道:“很快我们就要回京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