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好一会儿,不那么难受了,槲寄尘心情渐渐平复,一抽一抽的,双眼泛红,就那么盯着木清眠。
木清眠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抬眸凝视,眼底流淌着毅然和坚定,仿佛可以抵挡一切困难和苦难。
然后额头抵着槲寄尘的额头,哑着声音说道:“我,木清眠,心悦于你,所以我拿我的性命起誓,说爱太复杂了,但我想和你长相厮守一辈子,哪怕有负宗门,有负他人,但此生绝不负你。”
感受到木清眠每说一个字,手心都在震动,槲寄尘异样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得彻底。
妈的,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干嘛,你几次三番救老子,虽然毒是你下的,但也还够了,现在还来招惹我干嘛?我都一贫如洗了,你还他妈的心悦我什么呀!
忍不住热泪盈眶,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木清眠手背上,砸进木清眠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到把心装满,心脏骤疼。
“哭吧哭吧,你就是你,不是谁的附庸。我说的保护你,不是要把你困在我身边,相反,我是祈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是做个朋友也好,不要疏离我就好。”
“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你做,除非关乎你性命。”
槲寄尘听完,越哭越凶,到最后没办法,木清眠只好抱着人哄,轻抚后背,让人把头埋在他肩窝,一下一下给他顺着气,免得又哭得打起嗝,停不下来。
木清眠把前十六年不到的耐心和温柔都用在这晚了,这人长得比他还高,还壮,怎么是个哭包呢?那眼泪像不要钱一样,说哭就哭,哗哗地流个不停。
摸摸槲寄尘的头发,木清眠叹了一口气,不料怀里的人立马就把头抬起来了,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嫌我太娇气了?”
木清眠摸头的手都僵住了,这又是从哪得出的结论?
摇头道:“没有,从未有过”
都是你嫌弃我好吧,我哪有资格嫌弃你啊,再说了,娇气就娇气吧,我乐意哄着。
槲寄尘不信,抽噎了一下,问道:“那你叹什么气?”
木清眠:“就感慨一下人生”
“那你觉得你的人生如何?”
木清眠顶着一张面瘫脸:“人生无望!”
“嗯?”槲寄尘不解问道。
木清眠那脸贴槲寄尘的右额头:“你还没答应我呢,当然无望了,你要是答应了,我的人生未来都是一片光明!充满希望!”
“我可不是你的希望,你的希望在田坎上!”
槲寄尘把人推开,掀开被子躺好,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先睡了!”
木清眠收敛起笑容,心说不能把人逼急了,心急不能吃热豆腐,放长线,钓大鱼!不要慌,来日方长。
反复压下心里的急躁,慢慢躺下挪过去,紧紧挨着槲寄尘,对着后脑勺轻轻说道:“我不期望你能马上给我答复,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好好做你自己就好,不用改变什么,能让我继续喜欢你就可以了。”
槲寄尘浑身僵住了,这木清眠看着年纪小小的,哪里来那么多酸不溜秋的情话要说,平时没少招惹小姑娘吧?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惯会甜言蜜语,哼!果然是登徒浪子,他说的话肯定不可信!
槲寄尘只僵硬干巴巴回道:“赶快睡吧!”
木清眠推他肩膀:“我是认真的。”
槲寄尘扭动肩膀:“听见了,睡吧。”
木清眠侧起身,把人翻过来,一双眼睛背着光,却尤其亮,“那你认真考虑一下,”
槲寄尘只盯着他下巴:“考虑什么?”
合着我刚才那么多发自肺腑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啊?得,那我言简意赅,再说一遍就是。
木清眠离他近些:“考虑接受我的心意,想和你长相厮守的心意。”
一辈子太长了,槲寄尘想不能光凭几句话就把自己搭进去,快到十七岁了,不能那么幼稚。
要是被只言片语的漂亮话骗得身心俱疲,那也太愚蠢了。
人生太过漫长了,或许等见过山河日月,体验过万种风情,在生死存亡之间,才能的到如蝼蚁般的、短暂的意义。
那么情爱只是偏安一隅,既不能为悲苦的人添砖加瓦,也不能让无情的人怜悯众生。
这么些个风花雪月,不适用我这样的人,或许它会让我平淡无奇的生活锦上添花,但锦上添花往往不如雪中送炭,所以锦上添花有时就等于可有可无。
算了吧,木清眠,不要在一个死心的人面前说喜欢,不会有回应的。
三吻之后,就是分别。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见他一直不说话,木清眠探他额头的温度,有些烫人,于是问他:“你有些发热,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了,没什么感觉,太晚了,睡吧!”
“嗯,那有什么不适就及时告诉我。”木清眠躺下,把人搂着,闭上眼睛不再打扰他。
槲寄尘眼泪都快流干了,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真的心悦于我,就真的说到做到就好了,到那时,我也一定不会负你。
渐渐地天空下起了小雨,刚开始时还是打着雨滴,后面就窸窸窣窣的下大了,后来雨势渐渐增大,变成瓢泼大雨,带来丝丝凉意。
伴着天空突然一声惊雷,槲寄尘吓得缩卷身子,身上媚毒的余毒发作,忽冷忽热的,又冒了些汗,浑身冷津津的,凉得冰人。
木清眠醒了,见人一直往自己怀里拱,大手揽过来给他盖紧被子,紧紧抱住他。
依靠到温暖的热源,槲寄尘不再发着抖了,不过依然还在哆嗦着,顺其自然地抱住木清眠。
待感觉到冷时,又自己远离木清眠,把被子掀开,木清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起床去打一盆凉水,用帕子给他擦汗。
如此往复几次后,木清眠已经困得不行了,头一点一点的,还好后面槲寄尘没有再发热了,木清眠这才放心地睡下。
天亮时,雨还在下,不过没有了昨晚那样的狂风急骤,淅淅沥沥的,不似春雨那般绵绵不断。
槲寄尘先醒来,转头就看见木清眠搂着自己的手,往上就见他乌青的眼底,略显疲惫的脸。
轻轻地把他手拿开,放到被子里,槲寄尘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下床。
床边的那盆水还没倒,架子上的帕子还是湿的,看来,这一晚上木清眠都没有睡好,怪不得自己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不那么热了,看来还真的想照顾好我呀。
槲寄尘走到外间把衣服穿上,打开柜子拿过自己的包袱,感叹道:不过,可惜了,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走到门口,槲寄尘又折返回去,第二次主动亲吻了木清眠。
或许他在睡梦中,毫无知觉,但槲寄尘自己知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