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绾心里直打鼓,但还是浅笑着附和。
“是啊,我还记得那曜昉每次都被我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还手。”
“是吗?”女皇淡淡笑着开口,“那你们可知,他现在已经是火水双灵修者,不仅如此,他还凭借他那一身本领妥善处理了火灵矿坍塌和水灵眼干涸二事。曜龙皇帝不仅恢复他的皇子身份,还立他为太子。”
太子?
曜龙宸奕当了曜龙太子?
谢庭绾不想在女皇面前失态,可是真从女皇这里得到了消息绝不可能是假的。
这才多久,曜昉宸奕便从被发配到敌国受人欺凌的质子变成了一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
怪不得女皇如此气愤,甚至亲自来灵英宫兴师问罪,哪怕“江行秋”病得不能起身也要把话说完。
那江行秋知道这些吗?
为什么偏偏在女皇找他这日不在殿里,还找了个和他相同声音相同相貌的人蒙混过关?
“曜昉质子竟然会有此等光景?真是造化弄人。”
“曜昉质子在翎雀国同你最为亲近,江太师真的不知此事?”
女皇这话明明是对江行秋说的,但谢庭绾后背的裙装却被汗湿透了。
明明是她打通了曜昉宸奕的灵脉,可她也只是为小帝姬曾经欺凌质子的过去做弥补罢了。
没想到才回国,曜昉宸奕便不敛锋芒,替他那个父皇处理了两件棘手之事,得一个太子之位不算稀奇。
“陛下,臣是真的不知此事,若是发现曜昉质子灵脉有变,定不会欺瞒陛下。”
江行秋这番话说得诚心诚意,再配上他那下一秒便要一命呜呼的气若游丝般的语气,更多了几分可信性。
“但我不信,一个双灵天才可以在短短几日内速成,韵儿从前也是灵脉未通,察觉不出曜昉质子的变化也是情有可原。可你是水灵高手,他怎么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成长如斯?”
女皇不肯放过江行秋,毕竟曜昉在翎雀之时便是江行秋的学生,女皇有这种怀疑也说得通。
何况,江行秋的确传授了曜昉宸奕水灵修习之法,但此时承认,无疑是把身家性命弃之不顾。
江行秋活不成,她这个幕后主使更是没命活。
“母亲,那曜昉质子当真变得如此厉害?和女儿相比如何?”
女皇被这个问题逗笑,眉眼舒展开来。
“能解决得了火灵矿和水灵眼的人物,你说厉不厉害?不过我的女儿解决了霁玄的九毒泉之危,又在雷灵阵攻击中护住了你六姐和祥灵山,更别提发现了风灵谷这一座灵境。要是真比起来,当然还是你更厉害。”
谢庭绾一张小脸被女皇捧在掌心,笑得像只小奶猫般乖巧。
“不过母亲,那九毒泉非我一人攻克,雷灵阵也不是我驱散的,若是没有你们,我哪里会有那个本事。我觉得曜昉质子想法子打通灵脉之事可能不假,不然曜龙皇帝为何突然叫这个被忘在敌国数年的儿子回去,但是说他是什么双灵高手便就有些夸大了吧。在场众人谁不是刻苦修灵才有今日地位,那曜昉质子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还是在云止神医身边学习一年才勉强有今日成就,他可没有这般幸运。”
顶着女皇的真挚审视却大着胆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谢庭绾也算练得炉火纯青。
女皇垂眸沉思了片刻,内室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江行秋”也没再咳嗽,像是颇有眼力的睡死过去了一样。
“既然江太师不知情的话,此事便先放一放。”
女皇利落起身,“太师好好养病,这阵子灵英宫的事务便交由五帝姬处理。”
说完,女皇也不在意“江行秋”是否还有话讲,拉着谢庭绾的衣袖转身便走。
刚出了灵英宫,女皇猛地止步,谢庭绾后知后觉地差点一头撞在女皇背上。
“母亲,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女皇转过身,面容格外肃穆。
“韵儿,你说实话,江太师病得到底有多重?”
谢庭绾愣了一下,随即也不敢敷衍,谨慎地告知自己能说的部分。
“他体内灵力紊乱,可能是修灵时急于求成,不过想要疏通这些灵力也不是难事,我可以用木灵帮他梳理。”
女皇了然颔首,“看来是升阶之时出了岔子。”
谢庭绾不敢多言,只得跟着附和。
“应该是如此。”
“韵儿,”女皇右手轻轻搭在谢庭绾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告诫,“即便江太师有理有据,但也无法证明那曜昉质子的转变同他无关,近日来,你便趁着为他治疗之由多探探他的口风。”
谢庭绾心中慌乱,但若踌躇不定,定会让女皇起疑。
“放心吧,母亲,我会看好他。”
惊华宫。
才回宫,谢庭绾便拉着谢庭诀把今日这些事全都事无巨细地捋了一遍。
“江太师同那曜昉质子虽是由你牵线,可实际发生之事乃至他们二人交情如何都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若那江行秋投靠敌国,并非不可能。”
谢庭绾撇着嘴,心里苦涩却难以宣之于口。
“他要是投靠了曜龙,那我的所作所为跟他比也算是半斤八两,我岂不是也是翎雀叛徒?”
“你是帮了他,可你是因为可怜曜昉质子,谁知道他回国便露出了狼子野心。况且你又不像那江太师一样弄虚作假,找了个替身欺骗女皇,如今紧要关头,他偏偏不在灵英宫,你觉得他会在做什么?”
谢庭绾心乱如麻,能想出来的可能全是一个不小心便能置人于死地的。
“总之,既然女皇吩咐了,他这病我就必须看下去。我只盼望若他真的叛国,大不了假死脱身,千万别连累我。”
谢庭诀紧握着谢庭绾手掌安抚,轻声宽慰。
“若他就要非要用替身瞒着,我会帮他下手。”
曜龙皇宫。
偌大宫殿之中只有二人对峙,身着染血龙袍的高龄男子两鬓斑白,他一手捂着前胸处被洞穿的血洞,一手燃着微弱火焰,朝面前的嗜血修罗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你……”
“我?”
曜昉宸奕轻声反问,提着冰剑在他父皇惊恐的脸上又深又慢地划上一道。
曜龙皇帝燃火的手掌死死抵住在脸上作乱的剑尖,混浊双目中蓄满了憎恨和痛楚。
“你敢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