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心了,”女皇肉眼可见要比方才和颜悦色许多,“我和你父皇已有十余年未见了,不知他身体可还康健?”
“多谢女皇陛下关怀,父皇身体极好,此番送来的寿礼都是父皇亲自挑选的,虽不是什么传世珍宝,但都是霁玄国的心意,望女皇陛下笑纳。”
“你父皇客气了,送来的寿礼都是我翎雀国土上难得一见的珍宝,不论是心意还是价值自然都是上等。公主和皇子若是得空,可在翎雀多待几日,毕竟路途遥远,下次再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让我的女儿们领着你们四处转转。”
“多谢陛下好意,能得陛下相邀都是慕盈和令弟的荣幸。”
会见了二国使者,女皇的游行仪队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韵儿,华儿,”女皇唤道,“你们同我共乘。”
谢庭绾偷偷向后退去的脚步一顿,无奈地瞥向霁玄慕安。
可后者留意到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也对,女皇都发话了,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开不了口拒绝。
女皇的车驾辰时从皇宫出发,载着一众翎玖皇室成员和两国来使,行遍翎雀皇都的每一条主要街道,让翎雀的百姓们在她们视为神明的女皇百岁之际目睹女皇陛下睥睨天下、爱民如子的君王之姿。
谢庭绾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尤其迎着车轿下百姓们近乎狂热的目光,一股身为杀手的警惕性感觉前所未有的尤为强烈。
如此浩荡的架势,女皇身侧除了她就只剩下大帝姬翎玖锦华,虽说轿台上罩着最为坚固的灵气罩,谢庭绾的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而她身旁的女皇此时脸上挂着最为和善亲切的笑容,双眼满是望着幼童般的慈爱温柔目光。
在谢庭绾的印象里,女皇大多是一个不被自己亲生女儿亲近的不称职的母亲形象,再其次便是睿智沉稳、说一不二的高高在上的一国帝皇。
不知是否被眼前国泰民安的气氛所感染,谢庭绾觉得她身边的女皇全身上下凭白多出了一股兼爱天下的神性光辉。
即便她身着象征帝王和火灵的赤红雀袍,头上顶着镶满火灵晶石的王冠,谢庭绾还是觉得她浑身散发的尽是不可逼视的神圣光芒。
这种安全感和温暖逐渐冲淡了谢庭绾心中的忧虑和些许的不自在,一直像拉圆了弦的防备心也松弛下来。
女皇也注意到了谢庭绾的心不在焉,关切道:“韵儿?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您,母亲。”
谢庭绾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崇拜的笑意。
女皇愣了一瞬,随即彻底笑开,那笑容有着疼爱的宠溺也带了些羞涩的怯意,一时间远远衬得一身红衣黯淡无光。
女皇伸手将谢庭绾揽进怀中,语气轻柔又似是缅怀般惆怅,“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子民,若是你父亲仍在世,见到此情此景定会感动得潸然泪下,你比他做得好。”
谢庭绾瞳孔骤缩,心脏处不知为何隐隐抽痛,就像身体里还有一个行动自如的人在用最锋利的指甲划磨她心脏处的皮肉。
“也许吧。”谢庭绾勉强挂着笑,心却是血淋淋的一片。
此时此刻,你也同女皇一般既悲伤又激动。
对吧,翎玖妡韵。
翎玖锦华眸光沉沉地注视着一旁母女情深的场景,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情绪,转瞬之间便被她隐藏得极好。
游行结束后已近未时。
谢庭绾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脱下这繁重复杂的帝姬王袍,过后寿宴也算得上半个家宴,只要不在几位他国来使面前丢了翎雀脸面,自然是越舒适越好。
“庭绾,”谢庭诀特意换上赴宴的新衣,与谢庭绾此身衣裳还是同一块布料赶工缝制的,“我们还是早些过去,虽然自己宫中舒坦,但若是中途有事情耽搁,迟了为女皇献礼,怕是会递人笑柄。”
谢庭绾轻轻捏着袖中的灵兽丸,重重地点点头。
二人还未靠近喜寿宫,欢快雀跃乐曲便远远随风飘进耳中,整座恢宏宫殿灯火通明,富丽堂皇之景令人心驰神往。
谢庭绾不由得感叹道:“若是她亲眼看见这一切,定不会心甘情愿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谢庭诀自然知晓谢庭绾口中那人是何人,体贴地揽过谢庭绾,令其窝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之中。
“万般皆是命,她的死换你的生,或许是件不公平的事,但对我们来说是便是千金难换的幸事,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会有一样的结果。”
“什么结果?”
一道好奇之声突兀响起,谢庭绾猛地侧身躲开,从谢庭诀的怀中退了出来。
霁玄慕盈从石塑之后现身,朝二人踱步而来。
“真是对不住,我五弟忘了东西便回宫去拿,让我在此处等他,我想着随处逛逛,却没想到碰巧撞见二位。”
“慕盈公主,”谢庭绾浅笑的招呼,全然没有对于这位陌生公主的警惕之意,自然也不会在意她对二人对话听去多少,“慕安也真是的,留你一人在这么偏僻无人的石林苦等,不如由我带你先行一步前往喜寿宫,如何?”
霁玄慕盈没有立即表态,反倒揪着一点小小称呼不放,“听帝姬的话,您好像同我五弟关系甚笃?”
“相识而已,不过我二人是以平民身份相知相识的,所以称呼上自然显得少些礼数,还望公主不要介怀。”
“不会不会,称呼之类都是小事,我也不是迂腐守旧之人,帝姬也可同称呼五弟那般称呼我,唤我慕盈即可。”
“也好,慕盈便唤我妡韵吧,叫本名总显得亲切些。”
二人相视而笑之际,一位不速之客却又碰巧同三人撞个正着。
“二位公主怎的挑选这么偏僻荒凉之地会面,莫不是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吧?”
曜昉宸辉的出现无疑让原本和谐轻松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谢庭绾摇头失笑,“曜昉王爷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躲起来偷听女子间的私事,难道不觉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