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用凉水泼在脸上,瞬间就清醒许多。
“点一把火,越大越好。”
季清瑶将那些堆在墙角的柴抱过来,放在铁盆里点燃,熊熊大火,既温暖又有光亮。
借着火光,霍云龙用剪刀将他的衣服全部剪碎,轻轻一掰,将箭羽掰掉。拔箭的时候不至于箭太长而加重伤口。
用止血带前后摁住伤口,交代季清瑶:“拔箭的时候用力要准,要快,方向要直。”
她点头,又不是从石头缝里往外拔,整日提水劈柴,这点力气应该是有的。
他弯腰趴在莫玄臣的身上,左右两只手已经做好了止血的准备。
“我数三个数,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季清瑶点头,她抿着嘴。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这关乎到他的命。
“三,二,一!”
呲的一声,鲜血喷出,季清瑶由于用力过猛,直接躺倒在地。莫玄臣身体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霍云龙紧紧的按住前后伤口,无论如何肯定是会失血的,但不能失血过多,他刚才已经量过那个位置了,如果他醒不来,那就证明了自己测量是对的——心脏。
救是肯定要救的,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命只有这一条,不赌绝对是个死,赌一把吧!
这是霍云龙当时测量完伤口之后自己下的决心。
“你做的很好。”
季清瑶倒在地上,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霍云龙——此时的他在尽力控制着莫玄辰的伤口,不要大出血。
他这个姿势要保持很久。
“再给我换两条止血带!”霍云龙已经感觉到血浸透了止血带,自己的手上都黏黏糊糊。
季清瑶吓得有些发抖,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更换止血带。
止血带里有止血的药物,可霍云龙硬是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两人都不说话,他拼命在救人,她一直默默祈祷他能醒来。
止血带的血没有再增多,就证明血止住了。
霍云龙慢慢坐直了身体,他的腰已经麻了。
“拿刀来。”霍云龙吩咐着。
季清瑶拿着刀柄递过去,他将莫玄臣背后伤口附近的腐肉全部切除,又涂了一些药。
“让他平躺着吧!”
季清瑶慢慢将莫玄臣侧着的身子放平。
他胸膛上的伤口似乎还有血渗出来,只不过不多了。
季清瑶离他这么近,看到了他身上的深的浅的那些疤痕。
“习武之人,身上有些陈病旧伤,很正常。”他的眼神很毒辣,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其他人在想什么。
霍云龙又把他前面的伤口处理一下,最后让季清瑶包扎伤口。
“丑话说前头,他伤的是心脏,如果不救他肯定会死,救了也不一定会活……等他造化吧。”
到底不是总是整日在一起的师兄弟,他说这话的态度就像是在救治远道而来的一个陌生人。
“你说什么?”
“如果不救肯定会死,我这个一瘦能让他多一半的成活希望。”
“对半吗?”季清瑶此时竟然有些手抖。
“对半还不行吗?”霍云龙自己身上都是血,他要去换衣服了。
“你把那张床上的小家伙放屋里睡吧!还有,去屋里给他拿个被子,简单盖一下,不要碰到伤口。”
他原本清净又清闲……
两位师叔这么一来,打破了他原有的生活。多了这么些人等着他救,等着他养,还要帮着他们杀人。
折腾了大半夜,霍云龙回房间睡了。
他躺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地上扔着的,是他沾满了鲜血的衣服。
次日一早,霍云龙猛然睁开眼,听到外面叮叮的声音。
外面太阳正好,从窗户射进来。
“慧清!”
季清瑶推门走进来。
她推门那一刻,霍云龙看着她像是发着光的样子。
一身粗布素衣,布条束发,这身打扮本是民间贫农的女子,可是,她傲然清冷,倒是有几分高贵的样子。
“红婵姑娘变倒了,她的活儿……”
霍云龙指着躺在榻上的罗姑娘,并未对她说完,让她自己揣摩。若是说的太过,略显得自己这个大师兄不近人情。
“饭菜好了,我听到了后面有鸡鸭的叫声,就绕过小道看了看,看到有草就喂了。顺便还收了些鸡蛋,给师兄煮了两颗。当然,给两个孩子也煮了两颗。昨日用柴多了些,今日早起劈了一些,补上了。给罗姑娘熬了一些红糖水,放了些枸杞和姜枣,一会儿我喂她喝。莫师弟人还没有醒,但是也没死。师兄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将昨日那件染了血的衣服拿去洗了。”
他本想着好好交代一番的,没想到她倒是懂事。
“嗯……若洗不干净的话就扔了。”
“先洗一洗试试。”
她砍了些好的木材,做了一个小方凳子,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让勿离坐在上面,放到自己的眼跟前才放心。
她在溪边洗衣服,那些血渍确实洗不掉。
可她还是将衣服晾了起来,到时候把那些染血的地方剪掉,给两个孩子改做衣服。
她也许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莫玄臣搬到了自己房间。
铺了些厚厚的草垫,上下伤口都检查一遍,给他盖了被子……
“你让他在你房间?”霍云龙不可思议。
“嗯……他醒来了再说,是生是死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自古以来,女子名节最重要,你……”
“命最重要,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名节。我不在乎名节,我也不准备婚配。”
霍云龙来到她身边,看着她正给孩子做衣服。
“我能否看一看你双手?”
季清瑶不懂,师兄看看双手做什么?倒是她并无反驳,将针线活放下,展开双手掌心,让他看。
霍云龙表情变得凝重。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师兄请讲。”
“还是不说了,我说不出口,也怕伤你。”
“师兄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季清瑶抬起头,目光与他平视,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有些为难。
其实说与不说,季清瑶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