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听着马氏的话,越说越不像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抄起旁边的大苕帚就朝着马氏打过去,三叔婆和黄姥姥也过来帮忙,院子里瞬间一阵鸡飞狗跳。
人群中看热闹的张婶,平常跟沈氏多有交情,见马氏已经狠狠挨了几苕帚,这才站出来装模作样地劝架,拉住了情绪激动的沈氏,劝道:“你别听她胡咧咧,二丫是个好孩子。”
里正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马氏给耍了,什么提亲,这是成心作践二丫。族老们也黑着脸看着马氏母子。
“马氏,你成心糊弄大家吧,你这是来提亲的吗,你这是来结仇的啊。”里正怒道。
“岂有此理,糊弄我们这些族老过来跟着你为虎作伥。”族老们也愤愤不平。
马氏现在可不敢放弃,直接道:“二丫现在开始就是我儿的妾,她已经把贴身的肚兜送给我儿了。清白人家的女儿哪会像她这样私相授受啊,我儿是顾忌她的名声才勉强愿意收了她的。要不然我儿嫡仙般的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哪看得上她这样的一个农女。”
众人见王秀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色肚兜,纷纷一怔。难道这马氏说的是真的,二丫真的看上了王秀才,私下把肚兜这么隐私的物件送给他,说不定私下里情难自已,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二丫还小,这王秀才竟然下得了手,众人纷纷鄙夷地看着王秀才。
沈蓁见到王秀才手中的肚兜,皱眉道:“奇怪,这怎么会在你手上,今天我们去小溪洗衣服的时候不见了,我们还以为是我们去捉鱼的时候,放在岸边的衣服被水冲走了呢。”
众人听沈蓁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了,原来是他在小溪里捡到的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二丫送的。
“我想起来了,我早上下地的时候还看到王秀才慌慌张张地从小溪那边跑出来,就是那棵歪脖子大柳树那里,那时候不会捡到衣服了吧。”一个围观的男子说道。
沈蓁瞪大眼睛道:“不对,我们就在那棵树下洗衣服。你不是捡的,你是趁我俩捉鱼去了偷的衣服,真卑鄙,呸。”
“是这样啊,亏他还是秀才,竟然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污女子的名声,幸亏没有被他得逞。”
“可惜二丫的贴身衣物还是过了他的手,这对二丫的名声多少有损。”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地替二丫不值,好像二丫只有入王家门这一条路可走了。
王秀才得意地朝着沈家人望去,不管这手段如何,二丫最终只能进他家门,除非以死保住清白。
但沈家人却不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秀才,王秀才突然心惊,好似自己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沈稚笑着上前道:“你确定要纳这肚兜的主人二丫为妾?”
王秀才斩钉截铁地说:“这是自然,我拿了二丫姑娘的贴身之物,自然要对二丫姑娘负责。”
沈稚冷哼一声:“希望你不要后悔。”说完又上前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做个见证,王秀才要纳这肚兜的的主人二丫为妾,那我现在就勉为其难问问她本人愿不愿意。毕竟大家都是良民,不是贱籍的下人直通买卖。他王秀才再胆大也不敢做出强抢民女的勾当吧。”
众人都回答是这个理,都愿意作证。
沈稚走到人群中一位妇人面前,这人叫郭凝,是秦正的媳妇。郭凝待字闺中的时候跟着自家的秀才爹认得几个字。
“嫂子,您帮忙看看,那件肚兜上有没有绣上证明身份的字。”沈稚对郭凝说道。
郭凝性子爽利,也乐得帮忙。她从王秀才手中接过肚兜,认真翻看了一下,在衣领内侧果然看到二丫二字,心中咯噔一下变了脸色。她真看不上王秀才,不想二丫入这个火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发现了二丫前面还有个小小的黄字。“黄二丫?”她抬头大声说道,语气中带着疑问,黄二丫是谁?
王秀才一怔,一把抢过了肚兜,二丫前面真的有一个小小的黄字。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叫黄二丫吗?王秀才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黄姥姥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就红着脸拿着户籍走到了里正面前。
“秦里正,老身是沈家村的村民,老身的孙女嫁给了沈氏的弟弟,他们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就把我接到身边,没想到却给大家惹了麻烦。那件肚兜是我的,我叫黄二丫,这是我的户籍。”黄姥姥说着就把户籍递给了里正。
里正翻开户籍本,和族老们一起看了上面的名字,臊得脸都红了。
“老姐姐,对不住了,让你看了笑话,这孩子心术不正,我们村里会好好管教他的。”一个族老说道。
黄姥姥笑着,云淡风轻,好似一点也不在乎。她转头走向那王秀才,道:“老身今年七十二,刚好本命年,孙女生产的前两天用给宝宝做衣服多的一块料子给我做的一件红肚兜,她说用来辟邪。这件衣服还没穿过,所以谈不上贴身之物。既然王秀才想负责,那老身就告诫你一二。第一,老身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不可能做妾;第二,老身看不上你,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第三,老身年轻的时候就得了朝廷钦赐的贞节牌坊,你公然故意陷害老身,老身有权去衙门状告你。”
围观的人群哄然大笑,这王秀才忙活一场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此时王秀才已经脸色惨白,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那马氏更加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转瞬间脸色变得阴翳起来。
沈稚似笑非笑地走到王秀才的面前:“刚刚你斩钉截铁地要纳我黄姥姥为妾,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这是公然挑衅朝廷的威严。”
“你放屁,我儿是文曲星下凡,怎么会找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破烂货进门。”马氏阴着脸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