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山梁上,种浤嘴里嚼着一块肉饼,催促旁边的士卒道:“赶紧吃喝,准备应战。前面这些汉子虽是忠义,却都是乌合之众,支撑不了多久!”
一个西军军士一边吃一边摇头道:“他娘的,两天了,没吃一点东西,真是饿死我了! 可惜只有这么一点,只能吃个半饱,现在是没赏赐,没吃食,真不知还待在这作甚!”
“啪”的一下,说话的军士脸上挨了一鞭,一条醒目的血痕马上钻了出来。
“直娘贼的,你这厮平日里就知道克扣饷银,鞭挞军士,一到生死关头,马上原形毕露!”
种浤指着挨打的军士,怒喝道:“看看你狗日的自己,不忠不义,连前来增援的这些粗汉都不如! 你若是再满口喷粪,动摇军心,老子马上砍了你的狗头!”
军士赶紧捂着脸走开,种浤看了看周围的军士,厉声呵道:“一会作战,谁狗日的敢临阵脱逃,给我立即就地正法!”
众军赶紧答应。王青嘴里嚼着一块肉干,一边吃,一边眉头紧锁。
自己的弟弟从小就笨,怎么现在说话如此利索,还成了义军的头领。他如今指挥义军和女真大军对垒,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看到呼啸而来,鱼龙不断的女真铁骑,翟亮目瞪口呆,心脏狂跳,不知不觉,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队队的女真骑兵,潮水般地涌了进来,瞬间便填满了山道,进了义军这段山谷的包围圈,看到女真骑兵已经填满了整个的山段,但是翟亮这边,却一直还没有看到王松的军令。
翟亮不禁心中有点疑惑,王松这是如何了,不会是被女真铁骑吓傻了吧?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
王松看到进入山道的女真骑兵,衣衫湿透,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原本他只是想在伏击的这一段杀伤一些女真骑兵,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一部分给西军。
没有谁,在此危难之际,可以置身事外。
看到进入伏击圈的女真骑兵已经超过了千人,而女真骑兵的前军,已经快到第二道峭壁,王松点燃了拇指粗的引线。
“一、二、三、四……”
数到四的时候,旁边的袁二看见王松的手有一点颤抖,随后王松猛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药包扔了下去。
这炸药是王松按照后世的标准配方,硝石硫磺木炭粉固定的比例,花了一个晚上制成的。其中的去杂,除潮就花了他整整两个多时辰,虽然没有时间进行颗粒化,但用丝绸捆扎结实,密闭良好,效果应该不差。
种师中吃了一块肉干,喝了点水,感觉力气一点点恢复起来。他正要让亲兵去问问前面的战况,忽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晴天霹雳,种师中左右的卫士都是站了起来,拔出长刀,紧紧护在了种师中周围。
爆炸的巨大声音让女真大军的将领们完颜银术可、完颜活女等人都是心中一颤。南人狡猾多变,完颜银术可赶紧传下令去,让士卒赶紧去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黑烟腾起,袁二看到炸药包在落地前的一瞬间就发生了爆炸。女真骑兵如此密集,一瞬间,就有十几个女真骑兵从马上飞了起来。
有的人断手断脚,有的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有的马匹被炸翻在地,在血泊里面哀鸣,肠子内脏,人体器官到处都是。
“点燃药包!”
看到王松已经动手,埋伏在山谷两旁高处的“爆破手”,守在山谷口的张横等人,守在第一道峭壁的董平,第二道峭壁的邓世雄,同时点燃了药包。
山谷口的金兵,猛然看到高高的两侧山壁上,火花游走四溅,不由得纷纷勒住了战马,一起向上看去。
第二道峭壁的邓世雄,此刻早已是急不可耐,几乎在爆炸声响的同时,就手哆嗦着点燃了导线。
邓世雄山坡对面的邓五,则是镇定地点燃了导线,然后握紧了长刀。他从小玩烟花,还不知道这玩意有几斤几两!
就凭这玩意,也能炸塌这么高的山墙,还是用长刀对付番子吧.
“你狗日的,不要命了!没听到刚才的爆炸声吗!”
旁边的另一个爆破手一下子把邓五扑倒在地,抱着他滚入了山坳。
巨大的“轰轰”声此起彼伏,从外到内,三处一起炸响了起来。丛林间的栖鸟全部都飞了起来,林间的野兽更是惶惶不已,纷乱嚎叫了起来。
山道上,到处都是女真番子飞向空中的身影,凄厉的喊叫声和马匹的悲鸣声交相混杂,在山中回荡。
山谷口黑烟腾起,山石乱飞,砸死砸伤了数十名女真番子。爆炸产生的巨大力量,让两边二十多米高的黄土山体轰然倒塌了下来,把几十个女真骑兵砸在了下面,山道一下子被隔绝了起来。
山石不断地滚下,形成了山体断层,在山谷口汇聚,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十余米高的土石大坝。山石不断地从上滚下,大坝的高度继续增加,山谷口的金兵目瞪口呆,纷纷向外退去,躲避不断落下的山石。
众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药包的威力如此之大,竟能将官道左右的两座山炸塌,牢牢堵住了山口。要不是王松让义军藏的远,估计很多人都要被埋在土石里了。
王松也是暗叫侥幸。炸药的威力虽然巨大,山谷口的山体脆弱才是根本。不过,无论如何,山口是牢牢堵上了。
邓五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旁边的爆破手在他耳边大声喊着什么,他却是一点也听不到。
“相公,不知道这些义军如何想的,如何把咱们的后路也封了?”
亲兵上来,气愤地说道,但脸上却也是掩藏不住的欢喜之色。
种师中抬头一看,果然黑烟滚滚处,一个巨大的坡墙挡住了女真骑兵的前路。三段山体塌陷下来,山道被隔绝成了三段。
“你这厮,不形成阻断,进来的女真骑兵冲出去如何办,你想被堵住后路吗?还不快快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种师中看到轰然倒塌的山体,震撼之余,心中狂喜。如此一来,女真骑兵被堵死在了山外,或撤或战,他的选择性就大的多了。
种师中大声喝退亲兵,下了军令,山道两侧的西军顿时忙活了起来。
大药包炸响,随即便是十几个小药包,纷纷从山梁上扔了下去。
“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再度响起,山道上烟柱腾起,马匹嘶鸣,道上的女真骑兵登时乱成了一团。
“杀虏!”
王松倏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手中的短枪,大喊了一声,手中的短枪扔了下去。
别看爆炸的声音大,其实杀伤力有限,炸死炸伤女真骑兵的人数,也只有二百人左右。
爆炸只是起个震慑作用,杀伤女真骑兵主若是铁钉。爆炸声用于打乱对方的军心,打击对方的士气。说到歼敌数量,还是要用手里的冷兵器解决。
随着王松手中的短枪甩出,数以千计的汉子从两侧的树林里站了起来,众人手里的短枪也都是奋力投掷了出去。
2000支短枪一前一后,呼啸而至,官道上的女真骑兵从马上栽下去一片,死伤惨重,坐在马上的女真骑兵,瞬间就稀疏了下来。
“杀虏!”
王松跨上战马,发一声喊,手提铁枪,和对面的翟亮一起,两边各500人的义军,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潮水般冲了下去。
女真骑兵被炸得魂飞魄散,又加上这么两轮短枪投射,马上的女真骑兵团团打转,众人堵在山道中间,乱成一团。
趁你病,要你命!
山道两旁的义军旋风般冲了下来,有些女真骑兵来不及下马,就已经被从马上戳了下来。
张横和董平二人,则是带着200名义军,牢牢的守在了炸塌的山谷口。
被放过去的近两千女真骑兵,每段隔有千人左右,和忠义军缠斗在了一起。
山道上拥挤不堪,战马冲不起来,许多女真骑士下马,想要从炸塌的土堆上面翻过去。
“嗖!嗖!”
弓弩声不绝,山道两侧的山坡上,西军的羽箭如蝗虫一般,直射而下。
神臂弓和床弩不停的从山坡上射下来,女真骑兵不停地从马上掉落。随后如蝗的羽箭飞了下来。
6000多西军,居高临下,对付千余挤在山道上的女真骑兵,而且是山地作战,女真骑兵只有挨打的份,死伤累累。
女真骑兵困在山道中间,无法逃窜出去,西军无尽的雨箭和弩箭飞了下来,把这些人死死地围在了山道上。
种师中心中明白,王松放了这些女真骑兵进来,自然是留给他的。
刚开始,他心里面有些恼怒,想不到这厮连他都算计上了。随后则是释然,千钧一发之际,自然是要拿出全力,殊死一搏。
种师中对旁边兴奋的传令官道:“传我军令,全军向前,尽快歼灭这些番子!”
两段山道,后面的西军和金兵打得不亦乐乎,前面义军也是惨烈无比。
王松的枪杆上全是鲜血,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来,使他的手里都是湿漉漉的。他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斩杀了多少女真骑士,粗略也有一二十人。
果然,披了甲之后,作战都要凶猛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