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黑夜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驶入营门。赵充国和校尉们都都警觉地走出营帐,只见为首一名骑马之人身穿朝服,手执红缨汉节。
赵充国明白这是长安的朝廷派来的使者到了,立即跪倒。
那使者见了赵充国也不啰嗦,从衣袖中拿 出一卷诏书,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将军赵充国领兵出河西,为何停驻落都山,迟迟不进军,朕实在不明,烦请赵将军解释解释。”
“另外,考虑到西羌诸部落已经结盟,实力强大,且听闻匈奴有意联合西羌两面夹击河西,为了保证此次西羌之乱能迅速平定,朕已听从了辛武贤的建议,任命乐成侯许延寿为强弩将军,辛武贤为破羌将军,这二人和右曹中郎将赵昂一道领兵六万,向河西进发。旬月即将兵临湟水,望君好自为之,勿负圣恩!钦此!”
“臣,接旨”赵充国说着,双手平举从使者手中接过了圣旨。
使者接着说:“赵充国,这里还有好几封奏书是大臣们写给陛下的,陛下让我一道带过来交给你看看!”
说罢,一名士兵从使者身后转出来,他手里抱着数卷奏书。
赵充国从使者手中接过奏书,使者随即上马,领着随从离开了营寨。
使者离去后,赵充国重新回到自己的帅帐。他把皇帝转交过来的那些奏书,一卷卷翻开,快速阅读。
这不读则已,一读反倒把赵充国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些奏书都是朝廷三公九卿级别的高官弹劾他的,无一不是指责他停军落都山逡巡不前的,甚至有人还在奏书中要求皇帝派使者罢免赵充国的官职就地正法。
所以这些奏书读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赵充国额头上竟渗出了冷汗。
赵充国原计划是继续在落都山停留几天,同时派使者前往羌人中较强的且一直摇摆不定的罕部落游说,只要罕部落归顺的话,会对西羌诸部落产生更大的心理冲击,那样话效果会最佳,出兵进攻的效果更好。
然而眼下皇帝使者的话及转交给他的大臣的奏书,却在告诉他,如果再拖下去,皇帝刘询对他的耐心也将消耗殆尽,到时候纵使他的计划进展顺利,朝廷也会中途换将,把他撤回长安。
“怎么了,将军,这些奏书里说了什么?”一名亲信校尉小声问道。
“没什么,都是些弹劾本将的”赵充国说着站起身叹道:“我本来还想在此地多停留几日等待罕部落来降,看来是没机会了,我们必须马上进军!”
“这是陛下意思吗?”亲信校尉问道。
“嗯”赵充国点点头道,“朝中的大臣们不了解战场形势,他们听说我军扎营不前,便纷纷向皇帝上书弹劾我,皇帝对本将虽信任,然而三人成虎,进谏的人多了,难免也会动摇。”
“那将军就请下命令吧,无论将军让我做什么,我都绝对听从!”校尉说道。
他望着座位后面的河西形势图,沉默着,一脸严肃。半晌之后,赵充国终于是开口了。
“传我将令,全军立即整理行装,一刻钟之后全军集合开拔!”
“是”校尉答应着出去了。
当夜,赵充国所部一万余汉军趁着夜色朝南方极速行进,天明之前,汉军便已抵达先零羌的营地附近。
先零羌首领杨玉这些日子一直不断派探马打探赵充国所部汉军的动态,当他们发现汉军每天只是在营寨里操练,对外界骚扰充耳不闻时,便放下警惕,每日只是和一帮其他部落首领们一起吃吃喝喝。
而他手底下的士兵,见首领如此放松,便也无心警戒,每天晚上的巡逻也只是走个形式。所以当汉军抵达先零羌营寨附近时,先零羌的士兵竟未发现他们。
“全军将士听令,敌人就在前方给我全力冲锋,有谁敢畏缩不前,我赵充国会亲自砍了他!”赵充国说完。
他麾下的一万多名汉军将士如同饿了多日的猎犬一样,一窝蜂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敌人冲将过去。全无防备的先零部落,见到如此来势汹汹的汉军部队,如同见到见到神兵天降一般,都无心恋战,纷纷四散奔逃。
汉军一路追击,斩杀先零部落叛军无数。先零部落民众毫无抵抗,争先往湟水南岸渡河,不少人都淹死在河中。
一直到对方少数残兵败将逃到湟水南岸,赵充国率领的汉军才停止攻击。
“将军,我们要不要追击?”校尉问道。
“不必了,穷寇勿追。对西羌之人习性我十分了解,咱们任他们跑,他们会溃不成军。咱们若是把他们追急了,他们反而会调转头来拼命咬你一口,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赵充国望着湟水河两岸遍布的羌兵尸体,沉默了片刻,接着命令道,“传我将令,就地扎营,暂时休息两天,等待罕部落来降,若是过两天罕部落还不来降,那我们就一鼓作气进攻罕部落!”赵充国道。
赵充国所料不错,就在先零部落被击败的第二天,罕部落首领糜当儿果然率领亲信数人亲自来降。
随后的几个月,赵充国在湟水北岸一边屯田,一边继续对西羌诸部落发起劝降行动。西羌诸部落除为首造反的先零羌之外,半数以上的部落都已归降赵充国。
到了次年春天,许延寿、辛武贤等率领的六万大军也到达了湟水北岸,他们对仍在苟延残喘负隅顽抗的先零羌等部落发起了猛攻。先零羌首领杨玉、犹非被斩。西羌之乱被彻底平定。
公元前六十年,取得胜利的赵充国许延寿等诸将正式班师回朝,汉宣帝刘询分封羌族各部首领爵位,并在金城设置属国,以安置投降的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