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的喝令之下,海只岛人员当然是无人不从,但其余存在,就不一定了。
比如南掌生,这个来了稻妻之后,总好像百无禁忌的男人,直接架着九条裟罗到队伍前方,好似对那些箭矢,浑然无惧。
五郎望着这俊俏的青年,一脸诧异,不知道他在这危机时刻,这样行动是为了什么。
心海抿唇,银牙险些将薄唇咬破,计谋高深如她,此时也有些慌,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又打算干出何事,但她觉得不会是好事。
果不其然,南掌生架着幕府大将,高声喊道:“幕府军的,你们大将在我手里,此外还有十多个俘虏,你们要是不想沾染上自己人的血,就立马放下武器!”
他这喊话,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些弓弩虽然没放下,可也没有进行射击,显然是有所顾忌。
“这招果然有效!”南掌生咧嘴笑着。
苏平赶到他的身旁,不由得叹息,“动作之前好歹先说一声啊,不要总这般冒失。”
“没事,反正有老哥你在,出不了大事。”南掌生不以为意,接着大喊:“幕府军的,你们可都想好了,这位可是你们的大将啊,你们难道忍心她身死在此,还是死在你们的箭下?”
不得不说,南掌生整的这一出,的确让幕府军投鼠忌器,但眼下局面也不是多好,双方这般僵持,拼的是时间。
但凡双方谁的势力先行介入,这局面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天枰会因此倾斜,分出胜负。
心海上前,望着蓝衣青年,轻声道:“劳烦南先生出此妙计,便将九条裟罗交由军士接管吧,莫要太劳累。”
“没事,这次伏击我没参与到,就帮忙牵个人质吧,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南掌生说着,蓝衣广袖随风飘动,仿佛苍天。
啪嗒!
没人察觉到的声响,但九条裟罗却是眸光一闪,刹那间,她想了许多,很快就有决断,这是来自天狗一族的果断,以及她在战场亲身磨砺出的成果。
九条裟罗一转身,修长有劲的双臂探出,一只手揽住南掌生的胸膛,另一只手成爪掐住他的脖子,并且向后连退十多步。
这异变来得突然,可以说都没有想到,因此,苏平出枪都慢了片刻,欺身而去的瞬间,已经来不及。
“住手,否则你只会得到他的尸体!”
九条裟罗目光如炬,话语决绝,望着那距离自己不足一尺远的枪尖,展开威胁。
此方法无论对谁,但凡是心存定点良善之辈,都必然有所迟疑,何况被抓的人,是苏平的多年好友,这个世间唯一的“老乡”。
苏平停手了,枪尖没有再进,让人只看得出紧张,着急的目光下,闪过思索,随即就剩下笃定。
“放开南先生!”
五郎大喊,他神色紧张,很怕蓝衣青年出事,所以拉开弓瞄准,都不敢拉到满月,生怕自己失手。
荧也冲上前来,手持无锋剑,美眸满是焦急,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蓝衣青年,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霎时间,双方形势发生巨大的转变,这电光火石间的巨变,甚至有人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九条裟罗稍微调整自己的所在位置,以南掌生的身形挡着自己,斥声喊道:“将我幕府所有军士放了,身为外援者,你们无需沆瀣一气吧!”
在她的印象,以及方才的所见所闻中,这支外援的队伍,应该是拿钱办事的,这样在战斗中也优先想着保命的,不会放着同伴性命不顾而选择拥护雇主。
“将我幕府的军士们放了,退出战地范围,我不会伤他!”她接着大喊,声音席卷整片原野。
话音落地,反抗军们迟迟没有动作,南十字船队的水手,已经手起刀落,斩断十来个俘虏的束缚绳索,包括万叶也是,毫不犹豫。
绳索都啪嗒一声地落在地上,那十多个俘虏迅速起身,在反抗军们能杀人一般的目光中逃离,逃向道路两旁的援军。
北斗望着众人也在注视的那方向,冷声道:“希望你信守承诺。”
紧接着,北斗号令众水手离去,随后看向万叶,问询他的意见。
“大姐头,我想暂时留下。”
“随你吧,注意些。”
北斗也不想这样,可她担心南掌生的安危,虽然本来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是,可她却是选择了照做。
这位南十字大姐头,无冕的龙王,不知是被触碰到逆鳞,心烦意乱到如此,还是有着其他不知名原因,总之是失了彪悍风范。
水手们纷纷退走,他们也都面露担心,可是无可奈何,还是让强大的开阳星待在那边牵制,这样比较保险一些。
至于他们,留下也是无益,反而会影响到发挥,于是乎,在北斗的带领下,所有水手退出此地百丈,昂首相望。
原地,心海与九条裟罗进行交涉,可惜以失败告终,这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重获新生的俘虏,怎么可能相信绑架的黑手。
而作为当事人的南掌生,他眼神涣散,现在才渐渐聚焦,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惊讶地望着自身情况,顿时大喊大叫。
“卧……谁绑的绳子啊?!被一挣就掉地上了,一点也不安全,一看就不是璃月出品的东西,害死老子了!啊啊啊……”
吵吵嚷嚷,南掌生怒吼惊天,并且恶毒地诅咒绑这绳子的人,可谓是至阴至损,直把那人骂得脊背发寒,有苦不能言。
众人在紧张之余,也被这家伙的神经大条惊到,竟然到现在才有反应,并且注意的点,还那般奇特与独到。
九条裟罗掐着他脖子的手一紧,嗓音冰寒如霜,透着让人心悸的感觉,“你最好不要吵,否则会死!”
南掌生表面上服从,其实心里并不怕,他知道自己一死,众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过来,加上他十分相信苏平这位仙家弟子,那是完全都不带担心的。
所以,南掌生望向黄衣青年,双唇颤抖,艰难地吐露出言语:“老哥,我这次可能是回不去了,你帮我收好那两颗星螺,那对我很重要,我游学时曾带着的!”
苏平心底莫名有些郁闷,但还是点点头,咬牙说道:“你且放心,倘若你真回不来了,我定好好保管。”
“那就好。”南掌生长长松了口气,温和地说道:“有老哥这句话,我可以放心了,不必顾忌我的安危,她现在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我了,老哥只管攻来,擒下他,换取大家的生路!”
苏平眉头紧皱,面色坚决,道:“不可能!”
“不要犹豫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活不成,圣人曾言:推己及人,善莫大焉,我不过小小一人之命,若能救如此众多之人,此生圆满,别无他求!”
南掌生很真挚,仿佛就是这样的人,可以为了心中大义牺牲,他宝相庄严,神情肃穆,与刚刚骂街时的模样很不同,判若两人。
苏平当然还是不肯,坚持要救他,两人在阵前掰扯,来来回回都是大义与命数,绕不过这话题。
南掌生的自我牺牲,还有苏平的一心拯救,让反抗军众人,甚至五郎和荧,都无比感动,眼眶热热的,酸酸的。
“够了!”
一声斥责传出,是九条裟罗,她在听闻两颗星螺起,就陷入沉默,许久没有过反应,而今终于回神,制止二人的对话。
然后,九条裟罗扛起蓝衣青年,转身就跑,速度极快,哪怕是五郎放出箭矢,都要慢上一两步的距离,难以命中。
“撤退!”
九条裟罗赶回阵营中,第一句话就是鸣金收兵,不仅仅因为心中的震撼,更因为,海只岛的增援到了,就在不远的海岸边,整整数百人。
而眼下,幕府军不过数十人,还有这些负伤的俘虏,开战绝对不是有利局面,必须得撤退,头也不回。
嗖嗖嗖!
架设好许久的弓弩射出,羽箭破空,但由于忽然的匆忙,没对反抗军造成怎样的打击,只起暂时的威慑作用。
幕府军跑了,反抗军与赶来的援兵自然是进行追赶,只不过前者轻装上阵,人数又少,竟然还借着那处天险峡谷,硬生生跑远,最终不见踪迹。
峡谷边,行动受到阻碍的反抗军灰头土脸,不仅俘虏没了,还被带走一位有学问的研究人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时间,郁闷和愤怒,交织着诞生在反抗军们心中,他们望着对岸,目光发狠,恨不得横渡过去,一举震杀敌手。
他们也对南十字船队等人,稍起了怨气,但转念一想,被抓人质的是他们,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明事理。
有大多数的人,不会去想这些,只顾着自己的眼前,被有心者稍微一带,就有人都不想管南掌生的生死,认为找不回来就算了,研究稻苗,也不是非他不可。
这般言论,在传出的瞬间,遭到五郎和万叶的联手抵制,终于是给磨灭掉不好的影响,没撕破脸皮。
派蒙看着这紧张的形势,心底里有些怕,想去找找熟人,可到头来发现,少了一人。
“苏平呢?”
此时的苏平,已身在峡谷彼岸,没人发现他的踪迹,他嘴角挂着冷笑,刚刚那反抗军中,明显在带风向的几人,他都记住了。
待此番事了,他会去一一清算,不为还一个天清地明的海只岛,只为那性子非常人能及的朋友出一口恶气,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