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西部也是难得看到如此明亮的天空,竟有些湛蓝,比起从前黄沙漫天,不知道要好到哪去。
那天边的一抹红,为黄龙城增添上了生机,渐渐的太阳东挂,映照在池水中,天地也被唤醒,早起的鸟儿为着早餐辛勤,早起的人儿迷迷糊糊,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朦胧中,孙亦看到一抹人影从眼前晃过,那是个女人略带成熟,孙亦有些恍惚,那背影就像母亲,让孙亦眼眶微湿,以为自己已然死去,在地府中重新见到了母亲。
他上去捡起那人的衣角,轻声问道:“母亲?”便马上感觉异样,旋即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还乱叫人,这可是我的母亲!”李星游端着折好了的菜,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他的脸颊下还有水珠,多半是玩水去了,伸手把孙亦牵着衣角的手弹了下去。
“星游,没事的。”那人看着醒来的孙亦有些高兴,笑着回应着,旋即转过身问道:“你还好吗?你的肩膀上可是流了血,还疼吗?”
“对啊,我发现你时都晕倒了,肩膀都还在流血,像是倒了一地红汤,真是吓人。”李星游将菜篓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打趣般说道,原本有些生气的情绪立马就缓和了下来。
孙亦下意识摸了摸左臂,上面缠满了绷带,他一碰就疼得“嘶”了一声,回想着发生的事情有些后怕,紧接着看向李星游母子二人,感觉有丝丝温暖涌入心间。
眼神渐渐变得凝重,重伤的身体让他苦不堪言,虽说感觉不到疼痛,却并不好受,他坐了下来才稍微缓和,接着看着自己的这两个救命恩人。
知恩图报这是人之常情,孙亦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眼前是救命恩人,他没再多想,即便重伤也立即单膝跪地。
剩下一膝便是尊严,男儿弯膝不求黄金不求权,只应得恩义能还,老余曾跟孙亦说过,一命恩人可弯膝,再生父母以及天地才值得上男儿跪地,孙亦献出一膝,这份恩情自然是天地来鉴刻录于心。
孙亦还未开口,李星游就被吓了一哆嗦,赶忙绕到他的后面,想把他拖了起来,可孙亦却执意要跪,“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全记在心里,老余说过知恩图报,大恩不言谢,我现在无以为报,全在这一跪中,不要推辞。”
李星游可受不起这一跪,面对年长他的孙亦,他都不敢跑到正面去接下这一跪,他的母亲也是手足无措,见拦不住孙亦,连道好几声没事的,才把孙亦给扶了起来。
孙亦起身竟感觉骄傲有余,这恣意江湖的少年感觉自己那一瞬间也成了个重情重义义薄云天的人物,这一跪竟让他感受到了一些江湖才有的情义。
江湖,以义为墨,以情为书,以人为笔,成是一篇触目惊心的文帛,可流芳百世,垂于青史亦可留名。
这与孙亦的梦想并不冲突,更加向往,那人人闯荡的江湖,那人人生活的情义场,那人人存在的武家天下……
孙亦不敢在此多留,想到老余他一把扯下了左臂的绷带,就往门口跑去,“我要去找老余,这是哪里?”
从门口出去,是一条小小巷。很窄只够三个人并排站,小巷有些昏暗,孙亦看着地面依稀记得自己来过,正想着刚要起步,面前跑来一个儒雅银发老人,好在他刹住了,两人没撞在一起,只是孙亦被撞到起险些摔倒。
“呵,这是怎的了,咋这么不小心。”孙神医被撞了却是笑嘻嘻,旋即看到了孙亦的左臂,一秒就变了脸,轻抓起他的左臂质问道:“你这左臂刚刚复合脆弱得很,再过用力都会崩开,你是想要再次血溅当场!”
“快!回去,我再帮你把绷带缠上,即便是要走,也不能把它取了。”孙神医抓着孙亦想要把他拉回去,可孙亦一发力他却根本拉不动,孙亦的左臂也传来痛觉,一时间也不敢再发力,跟着回去了。
李星游见孙亦被拽了回来,就去给孙神医拿绷带去了,也算是个细心的人。
其母亲挎着一个篮子到了孙神医面前,说道:“孙神医,我去南城送衣服,星游他们就劳你看管下了。”
“你去吧,有我在没事。”
说罢,旋即看向孙亦,“快走,你看,方才用力撕开了个口子吧,走我给你扎上。”
孙神医为孙亦扎好了左臂,李星游就在旁边看着,一脸好奇,“孙神医,你这手医术,可真是神奇,就不能收我为徒吗。”
“想想就好了。”孙神医收拾着行医工具,笑呵呵的逗乐着李星游,“中午睡觉,晚上睡觉的时候多想想吧,还有,给我把他看好了,不能让他拆了绷带,等会儿你带着他到我那儿去吧。”
李星游显然有些不高兴“哦”了一声,见孙神医走了转头就去了里屋。
孙亦虽说对这里不熟悉,但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闲庭信步般在李星游家里乱走,不大的房间不大的地界,中间是支撑的房梁也不高,孙亦看着心里有些波澜。
看到了申府那样的规模,再到这儿确实是无法对比,这黄龙城贫富差距实在太大,即便黄龙侯多次为穷人撑腰,但那些大家族却还是越来越富,只有穷人越来越穷。
翘刀帮为首,以政交的身份辐射了许多家族,翘刀帮又是黑道起家,手下的腌臜不会少,市井中也是帮帮勾结压榨老百姓,官府会管但管不完,上头有个能与黄龙候掰手腕的程呵呵,下面的混混有大的罩,大的跟大的勾结,黄龙候一个单人实在力不从心。
李星游他们家就是典型的黄龙城最底层的人,他的母亲能有个织衣营生已经是不错了,也不敢奢求什么,安稳度日,一天算一天。
片刻,李星游拿着一把木剑从里屋跑了出来,孙亦注意到这把木剑,眉头一挑,“你这是干嘛去?”
“你懂个什么,我这是去练功。”李星游很是骄傲,就像只有自己会练功一般,觉得下一秒孙亦就会追着他问个不停了。
闻言,孙亦来了兴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