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一年的正月和二月,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
前朝,康熙十一年二月,康熙帝至至先农坛首次行耕耤礼。朝日于东郊。
后宫,延禧宫的惠庶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下个月便是她临产的日子,但是此刻的惠庶妃却无法一心一意的安心待产。
她的内心被一股名为仇恨的火焰灼烧,烧得她日日夜夜都难以安生,这样的状态普通人都熬不住,何况是待产的孕妇。
与怀孕初期的意气风发不同,如今的惠庶妃憔悴的让人心疼,整个人都瘦削下来,唯有硕大的肚子没有变,衬托之下,显得人更可怜了。
只是,自承庆夭折之后,为了保护惠庶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为了防止她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惠庶妃一直被吴嬷嬷拘着,轻易不可外出。
虽然惠庶妃也曾经闹过、吵过,但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吴嬷嬷不再加以掩饰,直接凭着身后的康熙,将延禧宫掌控在自己手里。
惠庶妃一个虚弱的孕妇,哪能强硬的过那么多太监格格,更别说这些人的背后,站着的是康熙,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后,惠庶妃才消停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宫里的人都知道惠庶妃在丧子之后,必然过得不是很好,从荣嫔生产那一日对方的状态便能窥见一二。
但只有与惠庶妃同住延禧宫的庶妃才知道,她的状态有多不好,偶尔从窗户里窥见的一抹身影,有些骇人。
之前的趾高气扬有多可恨,这样的惠庶妃就有多可怜。只是这位庶妃可没有功夫可怜别人,至少惠庶妃曾为万岁爷诞育过皇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可自己有什么。
不过,以惠庶妃这样的状态,不见得能顺利度过生死大关,若是再幸运些,母死子活,那她不是有机会了吗?
庶妃的心里砰砰跳,小算盘打得飞快,孩子没了生母自然要重新为他找个额娘,同住延禧宫的自己当然要比其他人更具优势。
但是仅凭这一点优势还不够,于是乎,庶妃便开始频繁上门拜访惠庶妃,明知对方不舒服,却依然来着不走,反而殷勤的照顾对方。
惠庶妃防着对方都来不及,跟让对方照顾就有鬼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对方不知怎的,这般厚脸皮,无论惠庶妃怎么明里暗里的赶人,对方就是装听不见。
甚至,就连惠庶妃直接开口呵斥,都只是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见此,惠庶妃心里的警惕更甚,直接让吴嬷嬷把人拖出去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结果第二日,宫里便传遍了延禧宫庶妃的贤惠名声,当然这位庶妃指的并非是惠庶妃,而是被惠庶妃欺压的小可怜。
传闻,这位庶妃备受惠庶妃的欺凌,却丝毫不记仇,反而很善良大度的原谅了惠庶妃,甚至愿意放下过往的恩怨,一心一意的照顾对方。
哪怕,惠庶妃的脾气不好,总是仗着自己的身孕对人非打即骂,但是小可怜庶妃却依然不离不弃,任劳任怨。
据说,与那庶妃交好的曾经劝过对方,但对方却只答:“惠庶妃心里只记挂着已经离开的承庆阿哥,却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孕,再这样伤心下去怎生了得。
无论惠庶妃如何,但她肚子里的总归是万岁爷的孩子,为了万岁爷,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据说,当时话音刚落,与其交好的庶妃都心疼的落泪了,为了不让自己好友的付出和血泪掩盖,她才将事情传了出来。
和吉鼐一起吃瓜的元絮震惊,感叹道:“真是好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而李嬷嬷等人虽不知道那位庶妃的行为,可以用白莲花这样美好的物什形容,却也有属于自己的智慧。
“主子,刘庶妃这是盯上了惠庶妃?”虽是疑问句,但却用了笃定的语气。“她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元絮沉默,啥玩意?怎么就联想到这里了。
“这宫里多的是自以为是的人,不过也难怪,这宫里浮沉荣辱的事谁也说不清。或许今日她因为抓住了机会直上云霄,明日就可能因为冒进而坠入泥潭。”
“可是,毕竟惠庶妃还没死呢,这时候,是不是太早了些?”
“或许是因为惠庶妃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呢?毕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就连除夕晚宴也因病告假了。”
元絮一头雾水,不是,能不能来个人翻译一下。
在她看来,那位李庶妃的行为确实膈应人,但最多就是踩着惠庶妃宣扬自己的好名声,不是为了争宠吗?和死不死的有什么关系?
延禧宫,吴嬷嬷原本是不想拿这些事情打扰惠庶妃,让她的心情雪上加霜,但无奈对方一直半死不活的,再这样下去,恐会真的伤到皇嗣。
吴嬷嬷奉命来到那拉氏的身边,可不仅仅是为了挑拨延禧宫和坤宁宫的关系,还有保护好皇嗣的责任。
结果,承庆阿哥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暗害了,这算是她的失职,虽然万岁爷并未处罚自己,但若是惠庶妃肚子里的这个也保不住了,只怕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所以,吴嬷嬷决定兵行险招,将此事告知了惠庶妃。
惠庶妃果然怒不可遏,呵,自己沉浸于丧子之痛中,那李氏贸然前来打扰也就罢了,现在还敢踩着自己的名声,真当她死了吗?
即便承庆去世之后,因为自己对康熙心怀怨怼,久而久之,万岁爷便不常来延禧宫了,但不代表自己就真的失了宠。
看着惠庶妃眼里燃起的熊熊怒火,吴嬷嬷便知,惠庶妃并没有萌生死意,那她便放心了,随即便打算再添一把火。
“主子可知道,李庶妃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是想要踩着我扬名,趁机博得万岁爷的关注。呵,凭她那样的也想争宠,也不瞧瞧自己长什么样样子。”
吴嬷嬷沉默了,不得不说,惠庶妃虽然脑子不好,脾气更不好,但是这容貌在宫中确实无人能及,当然,除了钟粹宫那位,也不怪当时万岁爷会选择那拉氏。
“这只是她的目的之一,仅仅是如此,还不至于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惠庶妃冷眼看过去,对上吴嬷嬷那双不闪不避的眼睛,嘴角扯出嘲讽,“你想说什么?”
“主子不必这般看着奴婢,至少奴婢不会伤害您的孩子,也不会对您下手,还会保护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除非有哪一日,那位容不下你了。”
“吴嬷嬷最近做的事,可并非如此。”
吴嬷嬷当即跪下请罪道:“奴婢并非想要犯上,只是担心您出事,只要您愿意安心养胎,奴婢听凭您的吩咐。”
惠庶妃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开口问道:“你知道李庶妃意欲何为?”
吴嬷嬷也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顺着惠庶妃的话,道:“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李庶妃的目标应当是您肚子里的孩子。”
“她敢!”惠庶妃瞬间暴怒,犹如一只被猎人觊觎悠哉的母狮。
周围的奴才都被吓了一跳,唯有吴嬷嬷面不改色,继续道:“她与您同住延禧宫,看到您如今的面貌也正常。
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寻常健康的妇人,生产时也并非都能安然度过,而以您如今虚弱的样子,很难母子平安。
到那时,无主的孩子自然会被许多人盯上,偏偏后宫位份未定,所有人都有机会抚育子嗣,哪怕只是庶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