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那天,去源海城外虾仔湾村吴地人那儿说起。郭南忍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制止住两家的打斗后,也从吴地人那里,得到江北最大的人贩子王蠃的一切消息。那吴地人已经被谢清云的师姐杨笍制服,脱离那黑勾当多年,对于最近发生的事并不知道。但据他说,这个王蠃心黑手辣,一般的人对付不了他。
郭南忍面对着这两家的烂摊子,有些犯难,由于情况比较特殊,一时也无法拍拍屁股走人。再加上隋东旗的闺女水菱跪地请求,让其帮忙将自家老爹给抬回白沙滩村……他看那水菱妹子可怜,想帮她一把,只好就近将隋东旗安排到吴家住下,并和吴家羊这两个都伤了腰的人躺在一起,说要给他俩调治一下……郭南忍以前在‘酆蛊门’时,曾偷偷记下师父仇真善强取豪夺来的一张专治腰伤的药方,正好这次有了用武之地。可是在银子这方面,他却犯起难来,自己被囚禁在‘酆蛊门’刚刚放出来,没有多少积蓄。可这两家基本上也都是些食不果腹的穷苦渔人,面对这高价的药费,也都是愁眉苦脸一副无奈的样子。
现在就是那赵家美是个有钱人,郭南忍又不好意思问她借。别看赵家美是个妇道人家,这些年在江湖上也学了不少的经验,想到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找到儿子。现在不是舍孩子套狼,而是需要舍银子找孩子。她忍着痛,狠了狠心,将五十两的银票拿出来,偷偷塞给了郭南忍,算是来个感情投资。
郭南忍自从被师妹顾逸秀婉拒后,心里有些酸楚。当他看到忙前忙后照顾两个病人的水菱妹子,对那瘫痪在床的吴家羊依旧不离不弃,竟为之感动起来。于是,他决定帮人帮到底,就用着这张银票,让吴地才到源海城去照着他的药方子抓了几副药回来。他不露声色将那些药包背着人全部都揭开包,捻捻捡捡了一番后,拿出去扔掉了一些,又偷着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袱内,翻找了一些死虫子,给原先的药包又增加了一些药物。这才将药包又重新包了起来,叫人拿去按照他的吩咐熬制着汤药。
五天后,隋东旗就能拄着棍子下地走动了。那几个月前被砸伤的吴家羊也能扶着墙站起来,蹒跚着走两步。
赵家美找儿心切,不想在这里住下去,嚷嚷着要自己去找儿子。郭南忍由于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也跟着一同走了。他临走时又给每人各准备了十五副药,觉着这些药他们俩吃后,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这次的虾仔湾之行,不但将那五十两银票花光,自己还赔上了仅有的二两多碎银子。现在他除了这身衣服和破包袱里的坛坛罐罐外,在银子方面,可以说是,黄鼠狼烤火,毛干爪净。
也就在临走时,吴地人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红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个阴阳八卦花纹的小小金葫芦。他递给了郭南忍,告诉他,如果那王蠃不理你们俩,你就给他这东西看看,或许他能看在这东西的面上,给你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切记,那王蠃为人狡诈,很多江湖中人,都在他那儿翻过船……
秋季的源江,既是个多彩的季节,也是天气最反复无常的季节。十里不同天,隔沟雨绵绵。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不知何时又飘过一些乌云,聚集在那王家店的上空,天也就阴了起来。
郭南忍和赵家美此时已经快要走到了王家店的镇子头上。郭南忍抬头看了一下那乌云翻滚的天空,催促着说道:“大妹子,咱能不能再走快点,马上就要下雨了。”
赵家美这些天一路的奔波,被那‘清风轩’折腾得要命,几次险些丧命,幸亏这矮个子郭哥有谋略,声东击西避实就虚,这才得以逃脱出来。她现在已经是身心疲惫,脚步沉重,一步都不想往前走,喘着粗气说道:“郭哥,你别催好不好!妹子我走不动了。”
郭南忍眼睛眨巴了几下,坏主意马上就在脑子里产生出来。你不想走?我看你走不走?他轻轻将头往后一转,但马上就转回来,低声急促地说道:“不好,后面有‘清风轩’的人。”随着话语,他脚步也就加快起来。
一听‘清风轩’几个字,赵家美差一点吓尿了。她看到那郭南忍与自己已经拉开两步左右的距离,便不顾一切紧紧追了过去,嘴里轻声焦急地说道:“郭哥,你等等我,我害怕……”
郭南忍虽然没有停住脚步,但也明显比刚才慢许多,边走边轻声说道:“大妹子,快点走,哥没有那蛊药了。”
这句话似乎比刚才那句更有效果,赵家美的步伐又加快不少,气喘吁吁地说道:“那怎么办?咱们……”
“别说话!留着点力气,到那杂货铺再说。”郭南忍心里暗自偷笑,只要你不让郭哥我挨雨淋,你惊慌点不怕,哥到店里诈那王蠃一顿饭,给你压压惊。
王家店,是个镇子的名。它地处于鲇鱼山脚下,沙水河畔,与那着名的棺材堡南北直线距离约十五、六里地。但要想到那棺材堡去,由于密林与重重沟壑相阻,没有直线可通的道路,需要走个V字形的道路才能到那里。也就是说,这区区的十五六里,需要走近五十里的路程方可到达。
此镇,与那君子谷大小不相上下,甚至比其自小不大。镇上有几条破破烂烂的短街小巷,最为繁华的,要数沿着官道而建的一些供买卖用的各类房屋。这些面街的房屋,既有石基、砖墙、瓦檐结构的富贵房;也有木骨,土面,草顶的平民屋。在这些房屋中,有客栈、铁匠铺、杂货铺、酒馆、野鸡窝、烧锅、药铺等等,就是没有棺材铺。这也是那棺材堡堡主幽阎罗的影响力太大,在棺材堡方圆二百里,所有的镇子都没有做棺材卖的,大家都不敢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凶神恶煞幽阎罗。
整个镇子,也只有一家杂货铺,那就是王蠃开的。王蠃这人,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个名人,虽然比不上那幽阎罗的名声大,但要讲名声臭,怕是十个幽阎罗也比不过他。他自仗着三方势力的保护,专干些不为人齿的黑买卖,赚那些不干净的钱财,甚至于为各大馆院提供货源……
王蠃的杂货铺,就开在这条连接源江城与源海城镇内官道的中部,是青砖灰瓦的十间面街商铺。雇有几个店伙计,给他看管着店铺。他的这个杂货铺的名字起得有点怪,那牌匾就挂在店门上方,‘善不银’这三个木刻描红大字位于那牌匾中。
天气突然发生变化,令很多街上行走的人都开始脚步匆忙起来。随着天空云层的加深,在一阵秋风吹过后,那雨点也开始急迫地往下滴落。大街上的人们都奔跑起来,就近向屋檐下寻求避雨的地方。
郭南忍和赵家美也就在雨点刚刚落下时,和众多避雨的行人一起,拥挤着跑进了这‘善不银’杂货铺。
赵家美跑进来后,一下子就趴到那卖布的柜台上。她现在不单是精疲力竭,已经是心力交瘁整个身体像散了架似的,根本无法支撑,幸亏有这个柜台。
在这一排长长的柜台内,共有两个店伙计。再有一个五十岁左右,长得贼眉鼠眼,瘦猴子一样身材,手拿算盘,身着长衫的人。看着这人的打扮,不像个店掌柜,但也不是个普通的店伙计……
“三子,出去看看,不买东西的,叫他们都出去,这是做买卖的地方,不是避雨的亭子。”身着长衫的那个人,用手指着进来这些人,高声说道。
“好的,修先生,我这就出去,将这帮穷鬼赶出店门。”一个三十左右岁满脸疙瘩肉三角眼的店伙计,走到那柜台衔接处,用手掀起那连接的木板,就走了出来……
实际刚才那修先生的一番话,进来避雨的人都明白了,有些没带钱的,或者并不想买东西的,都向那门边退去。
疙瘩脸出来后,先用那三角眼扫视了一下,准备找个软柿子捏。当他看到郭南忍那里时,嘴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奸笑,走过去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你娘买完东西都走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快走……”他边说边用手去抓那郭南忍的衣领子。
郭南忍那是什么样的人,反手一扣就把疙瘩脸的手腕抓在手里,嘴上调侃着说道:“娘走了不怕,你爹我在这里。”说话时,那手上就略微一用力。
“哎呦呦,你快撒开手,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那疙瘩脸痛的,双脚在原地踮跳着。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来买东西,你竟敢撵我走。”郭南忍将手一甩,瞪着眼睛骂道。
疙瘩脸被这一甩,踉跄了好几步,红着脸左手捂着右手,也没有心情再去撵别人出门。自己低着头,慢慢走到柜台里面。
门口的那些人,是个个面带笑颜,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矮汉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在王家店恶霸王蠃的店内动手。这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今天恐怕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那修先生瞪了疙瘩脸的店伙计一眼,心里骂道,没用的东西,他说来买东西你就相信,他还说是你爹呢?你他娘的也认了!你从今以后不要叫那庞瘸子皮匠是爹!你爹就是这矮子!他在柜台内将手中的算盘‘哗啦’一晃,大声说道:“那位客官,你要买什么,上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