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出面，我也不好当众顶撞。”
自打毓瑚在长春宫受了太后一顿不清不楚的训斥，这查案的事情终究还是把决定权落在了琅嬅身上。
毕竟毓瑚如果借着皇帝的东风，杵在琅嬅身边，借着查案的名义就能给琅嬅添不少堵；倒不如太后直接出面，不清不楚的训斥一顿，提点几句，把决定权交回了琅嬅手中。
如懿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毓瑚，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永璜身边那个叫魏嬿婉的丫头向来是个巧舌如簧的，她既然和太后一起来的，想必就是她在旁边挑唆的，这丫头，还真是小瞧了她。”
毓瑚稍稍抬头，大有如懿细说的架势，如懿也没有瞒着，轻轻理了理衣裙，照着刚才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这丫头从前不知道为什么，得了慧贤皇贵妃的喜欢，跟在永璜身边伺候，恐怕从那时候起，她就有了异心。”
如懿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毓瑚甚至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了从前乌拉那拉皇后的样子；那时候自己还在伺候李贵人，短暂见过她一面，很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
如今她的侄女反而在深宫受尽磋磨，甚至她当初为了自己的姑母，还要受两头的为难。
更何况，她还是当今皇上的青梅竹马；毓瑚在心里叹气，还是打算帮她一把；也算是全了李贵人的遗愿。
“嬿心姑娘的确是个聪明伶俐的……但，也不至于起了异心吧。”
如懿冷笑一声，像是从骨子里就瞧不起魏嬿婉一样，将嗤之以鼻尽数表现在脸上。
“我还能不了解她吗，她和永璜差不了几岁，如果永璜喜欢，将来肯定是要纳她做侍妾的，想必这也正好合了她的意。”
毓瑚脸上有些怀疑，嬿婉那丫头她今天见过，长相也是温婉可人，眉宇间也有一股机灵劲儿，应该不像如懿说的这么不堪。
而如懿发现毓瑚不信这番话，干脆搬出其他理论，继续往下证明，试图让毓瑚相信嬿婉这人品行不端。
“姑姑不知道，魏嬿婉从前是四执库的宫女，就是因为得了慧贤皇贵妃的喜欢，才有机会在永璜身边伺候。”
“这也就算了，可她刚去永璜身边伺候，就离开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凌云彻，这样冷心冷情的女人，在永璜身边能有什么好心思，想必这次太后也是她撺掇来的。”
毓瑚略略有些惊讶，凌云彻那事儿她并不知道，彼时只是皇帝想起来还有自己这号人，算着名份上的情分，找自己去寻了凌云彻和赵九霄，一起守在冷宫保护如懿。
虽说出来后，只有凌云彻得了当时娴妃的首肯，升官进了翊坤宫；道理上有点过不去，可赵九霄如今也已经和【少一针】一起，跟着傅恒大人出发去金川了。
战功指日可待，也算是他二人公平公正被对待了。
而且，从那时候起，自己就知道，皇帝是真心心疼如懿，可以说，如懿算是皇帝唯一的挚爱，而皇帝又是李贵人唯一血脉，自己当然要守好如懿。
毓瑚定了定神，朝着如懿稍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如懿依旧定定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毓瑚上前问了一句接下来怎么做，如懿依旧没说话。
“如今是皇后全权负责流言的事情？她那么爱惜名声，爱惜家族的人，居然肯身陷漩涡。”
站在一旁的毓瑚顿了顿，脸色有些尴尬。
“毕竟是和敬公主，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也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然爱重一些。”
如懿脸上有些不屑的神色，她伸手掐了一片旁边的花瓣。
“女儿终究要嫁出去的，何况皇家公主，来日必定和亲，皇后娘娘这样舍不得，小心日后伤及自身。”
话锋一转，如懿又接着往下问，仿佛刚才的话没说过一样。
“说起来，现在都有什么人在查流言的事情。”
毓瑚想了想，把脑海中的人盘了一遍道：
“现在是皇后娘娘全权负责流言的事情，身边有纯贵妃娘娘，仪嫔娘娘帮衬着，还有一个嬿心姑娘，帮着素练和莲心照顾皇后。”
“这安排倒是十分妥当，可是毓湖姑姑您已经被完全排除在外了；也就只有太后，能有这个能力拂了皇上的面子。”
毓瑚听得有些尴尬，赶紧给自己找补。
“那倒也不至于，太后已经很久不过问后宫和前朝的事情了，皇上对太后也十分敬重，母慈子孝，因此……”
“可若是李贵人活着，哪里还有太后如今的好日子。”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现在角落里没什么人，毓瑚还是吓得满头冷汗；虽说自己念叨着李贵人的遗愿，但也真不至于把九族赔上去。
毓瑚赶紧岔开话题，又说到了这次查案的安排上面。仪嫔跟着皇后身边帮着查流言，摆明了是站在太后的立场，证明太后支持皇后。
而纯贵妃则是六宫嫔妃的代表，向皇后低头，就是告诉六宫不得有违，否则尊贵如纯贵妃，也是要吃顿瓜落的。
而魏嬿婉的身份就更有意思了，皇帝让魏嬿婉去皇后身边伺候着，单单留下了永璜，则是证明皇帝的立场，不仅给长子撑腰，也全力支持皇后。
“可如此一来，风口浪尖也全都在皇后娘娘身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个闹不好就是六宫的笑柄，中宫的颜面扫地，可是比什么都严重。”
如懿听完毓瑚的描述，做出了以上分析，毓瑚不置可否，别看满宫都支持皇后，可这么多双眼睛，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皇后就得从云端掉下来。
“毓湖姑姑，我让你找的人找了吗，需得是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最好还有丈夫和儿女的。”
毓瑚沉默了片刻，虽说有些犹豫，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找好了，并且那一窝人还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拉去乱葬岗，都要被家人敲骨吸髓一笔的。
如懿笑了笑，对毓瑚的眼光十分满意。
“越是这种人，越是有感恩戴德的心理，也越是有填不满的欲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