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警备司令部内,井下一郎呆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像傻了一样。赵疤瘌脸色铁青,低头不语。惨败消息,让司令部内空气都似乎要凝固。
井下一郎坚定地认为,山里没多少兵力,即便找不到那些粮食,即便不能迫使栓子从外围撤回兵力,也不至于被打出山林。
现在结果,没有最差,只有更差。损失一个中队皇军,仓介中队和两个保安营也被击溃,黄庄据点以南,包括马街据点,都遭到八路军攻击,就连春藤举本人能否活着,还不得而知。
山里八路到底有多少兵力?仗又怎能打成这样?井下一郎脑袋一阵阵迷惑,也一阵比一阵恐慌,仿佛八路军随时能从山里打出来,并随时掐住它的脖子。
赵疤瘌却是装的,但也感到惊奇和意外,也似乎飘忽在云里雾里。现在竟然能四线作战,山里到底有多少兵力,赵疤瘌也已搞不清。
还有,赵疤瘌已经得知,保安三营作为进山“排头兵”,估计已被独立营“俘虏”,随后马街据点被攻击……极有可能,马大富那小子已打算留在山里了。
马大富亮明身份,赵疤瘌也只能离开保安团,不再担任这个只当了不到一个月的保安团长。这没什么,赵疤瘌也早想脱了这身皮,和栓子一起,真刀实枪杀鬼子。只是,当初李智交代,是让他长期潜伏。
但如果他也进山,情报可就不好搞了。
现在的赵疤瘌还没想到自己和家人安危。已经到了这份上,他赵疤瘌即便被井下一郎识破,被抓了砍头,再赔上全家性命,也无所谓了。仅此一次,就烧了那么多物资,干掉那么多鬼子,值了。
当然,有关保安三营的消息,仍是被俘,包括马街据点留守的保安一连,也是遭到偷袭,还没有引起井下一郎怀疑。
另外,鬼子们仍信任赵疤瘌,包括春藤举。在进山之前,春藤举有心让赵疤瘌随行。春藤举是鬼子驻安平最高指挥官,而赵疤瘌是保安团最高长官,两人同时赴死,也能让井出铁藏引起重视,不是他春藤举无能,是因为山里八路太过狡猾。
思忖再三,还是留下赵疤瘌,是因为春藤举觉得,如果他真的玉碎山林,赵疤瘌不失为井下一郎好帮手,能协助皇军,稳住安平局面。
井下一郎已头脑发昏,几乎没有了主意,现在还真需要赵疤瘌出谋划策。但赵疤瘌没有说话,只能站在井下一郎身边,脸上表情复杂,有愤怒,有不可思议,也有井下一郎的恐慌。
“赵团长,我们要不要放弃封锁线,收缩兵力?”井下一郎问。
现在情况的确复杂,摆在井下一郎面前的是一个烂摊子。虽然有一个大队鬼子,前来增援安平,但分散在南北两条大路上。虽然遭到破坏与埋伏,鬼子已开始抢修桥梁,并在明日早上,增派兵力,继续运输弹药和给养。
鬼子并没有放弃经过安平,运送物资,安平境内的鬼子二狗子也就依然被分散。兵力已显不足,春藤举又遭受大败,损失五百人马。井下一郎头脑已经发麻,也只能出此下策,放弃封锁线,把剩下兵力,全集中在县城和运输线上。
虽然物资运输已不走封锁线外侧大路,但放弃封锁线显然是个错误,如果井下一郎清醒过来,会后悔这个决定,而且会立即派兵继续进入封锁线。
赵疤瘌沉思片刻,小声说:“少佐,封锁线不可放弃。”说着,他指着地图,给井下一郎解释:“运输线经马家桥向南,距离封锁线不过十多里地,若放弃封锁线,东南运输线也就失去第一道屏障,独立营也更有恃无恐,可直接攻击运输线。若在物资运输到达之前,八路军发起突袭,十五里长的南北路,从封锁线抽调的那点兵力,我看根本补不上漏洞。”
井下一郎双眼似乎明亮了些,抬头看着赵疤瘌,说:“可就现有兵力,封锁线守不住,我担心,八路会偷袭县城。”
赵疤瘌越说,脑子越清晰,他觉得以栓子脾气性格,还有栓子的精明,不光切断鬼子补给,还要把鬼子搅得乌乌烟瘴气,越乱越好,让鬼子以为夫子山兵力很足,极可能严重威胁到鬼子后方,从而减轻蒙山和潞河方向压力。
那就让鬼子兵力更加分散,让栓子他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哪,就打哪。
他摇摇头,对井下一郎说:“我看不会,八路打过黄庄据点,就开始撤退,说明他们在白天时间,仍然不敢和皇军硬碰硬。再说,他们拿什么攻击县城,就凭那几门迫击炮?”
渡边和尹子林来了。因为马家桥失利,渡边非常自责,像挨了一刀的狗,躲在一边,偷偷舔着伤口。春藤举进山之前,特意告诉他,要振作精神,来协助井下一郎。
渡边赞同赵疤瘌意见,封锁线不能丢弃,不然独立营更能肆意妄为,如果他们再像上次那样,把整条封锁线都推倒一遍,想要再重建,难上加难。
尹子林刚从泉城回来。之前一直想离开安平,但始终没有机会。现在他安心留下来,却真的要离开了。三年前,鬼子在省城开设?横滨正金银行,通过雄厚资本,疯狂敛财,为日军进行侵略战争输血。而尹子林返回泉城,就去这家银行,担任行长翻译及秘书。
此次,他是来办理交接,随后返回泉城赴任。没想到,却赶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他想或许能获得某些情报,就找到渡边,一起来司令部。
此时,尹子林看着赵疤瘌,心生厌恶。在尹子林眼里,这家伙看着闷不吭声,其实骨子里和马大炮一样,都是铁杆汉奸。早知如此,小林龟山活着的时候,就该弄死他。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让独立营收拾这个汉奸吧。
但兵力实在不足,县城只还有一个中队,外加保安五营。不过,渡边也不相信,独立营会偷袭县城。
正当井下一郎咬牙决定,让赵疤瘌和渡边带两个小队鬼子,和一个保安连增援封锁线时,师团传来新的命令。
听到命令,让井下一郎感到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