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疃是个风景秀丽的村庄,在一弯弧山岭的环抱下,四周长满高大的苦楝树,时值深秋,叶落满地,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微苦的气味。
胡克邪赞道:“好地方,苦楝树味道虽苦,但是很好的药材,泄湿热,杀虫治癣,都很有效。”
铁猴道:“我身上有虱子,管事吗?我去采几片树叶吃。”
“虱子会不会死,这不一定,你可能先要呜呼了。苦楝树叶树皮,都有毒,不经过炼制随便吃,会中毒的。”
在树外遇到几个采果子的人,两个向前询问,那些人道:“莫老爷家里,确实请了一位白大夫,我们都是莫老爷家的长工,亲眼见过的,你往村里那座高墙大院便是。”
两人一听,大喜,赶紧赶着马车,进入村内,果然,老远便看见一座颇为气派的青砖高墙大院,黑漆大门,门口两座石狮子,旁边好几座拴马柱。
胡克邪走进门楼,敲开大门,一个家丁出来,问明来意,说道:“有有有,白大夫正在跟老爷在客厅说话,你等我通报一声。”
一会功夫,三个人被迎进了院内一间古朴的客厅。
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本家的主人莫老爷,另一个是位四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人,神态安详,颔下一绺短须,他便是闻名遐迩的白三针大夫。
大家施礼之后,胡克邪说明来意,白三针微笑点头,“好的,待我和莫爷交待完,便去给刁先生诊脉。”
莫老爷也是个敦厚之人,他说:“三位就先住在我这里,请白大夫悉心医治,大家相聚,都是缘份,你们胡家的一碗香烧锅,我也是久闻盛名的,改日当去拜访令尊。”
铁猴和胡克邪,“咕咚”一下,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但刁翰林有救了,而且莫老爷善良热情,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在家丁的安排下,铁猴等人住进后院一间厢房里。
铁猴看着莫家房屋众多,仆役成群,不由感慨起来,“唉,看看人家莫老爷,家财万贯,养尊处优,我侯长福什么时候能跟得上莫家一个犄角呀。”
胡克邪道:“贫富各有其道,家财万贯,不见得没有忧愁,你也不用羡慕这个。”
铁猴反驳,“快拉倒,你是从富家门里长大的,哪象我侯长福,小时候穷的裤子都穿不上,到现在当一个牙伙伙计,每个月三块半的工钱,我老婆整天骂我没本事……唉,无论何年何月,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不多时,白三针来了。
他让刁翰林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诊脉,一摸之下,不禁吃了一惊。
“他这是中了‘番龙鳌’的毒呀,而且时间不短了。”
“正是,”铁猴说道:“是十五那天晚上中的毒,到现在没死,也算他命大。”
白三针道,“如果只是番龙鳌,倒也罢了,可是他又中了另一种毒,极象是‘黑曼陀’之类的药物,毒火攻心之后,胡言乱语,异想天开,两种毒性叠加在一起,调治起来,比较困难。”
胡克邪说:“白大夫,您真是神医,一点不错,我们带着刁翰林去找您看病,半路上遇到一个奇人,给了一粒药丸,吃了之后,他便成了这副样子,没错,胡言乱语,异想天开,整天以‘皇帝’自居。”
“那是什么人?”
“是一个蒙面老头,后来得知,他叫做裴不度,绰号辣手神猿,江湖上最近出现的‘丧门神’,十有八九就是他。
铁猴插嘴道:“我看,当初翰林中的毒,说不定就是他下的。至少也与他有关系。”
白三针道:“你们看见裴不度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身上背着个红色的药葫芦?”
“对对对,”铁猴说道:“就是背着个红葫芦。”
白三针点点头,“既然知道病因,那也就不难,咱们慢慢调治,天下毒药,总有办法去解。那裴不度使了一辈子毒,技艺精湛,红葫芦里的毒药,都是他精心炮制的精品,黑曼陀正是其中一味。”
铁猴叹道:“说起来,像裴不度这样的人,也算是十分本事,可是为什么不学好呢?”
白三针笑道:“裴不度这人,其实亦正亦邪,他年轻的时候,心眼倒也不坏,与我有数面之缘,只不过,后来娶了个悍妇作媳妇,这才耳濡目染,越来越入魔道,下手狠辣,行事诡秘。江湖上,好多人都知道丧门神难对付,却不知道真正难对付的,是丧门神的媳妇。”
诊完了脉,白三针从针囊里取出三枚银针,扎在刁翰林的三处穴位上。
他用针的手法,非常娴熟,根本就不用象别的大夫一样,比比划划,端详试探,就在和你说话的当口,手腕一翻,针已刺入肌肉。
刁翰林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过了一阵,昏昏沉沉地睡了。
胡克邪赞道:“白大夫神技,叹为观止。如果能学得您一成本事,也知足了。”
白三针道:“克邪,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敏博学的人,如果你愿意,这两天就跟我揣摩些医道。”
胡克邪大喜,赶紧站起施礼,“白大夫,如您能收我为徒……”
“不,”白三针摆摆手,“我有个规矩,不收徒弟,之所以让你跟我揣摩医道,是因为赞赏你的品行,你和侯长福两个人,为了救治刁翰林,不辞辛苦,奔波劳碌,这股子义气,乃是人间正道。对于行医之人来说,品格刚正是第一要务,否则象裴不度一样,一身本事,却不修品德,好恶无常,害了无数人,那样便入了魔道。”
胡克邪道:“先生教训得是,您说得对极了,为人处事,当以正气为先,先做人,后学艺。晚辈受教了。”
当下,白三针给刁翰林开了方剂,并且给胡克邪讲解,这一味如何用,那一味怎么掌握,两个人潜心研究医药方子。
胡克邪懂一些医道,脑子又活,经过白三针一点拨,对于医道登时领悟颇多。
铁猴暂时充当助手,提水煎药,拿针递壶,他本来就是伙计出身,做这些事情,驾轻就熟,十分麻利。